祝无恙听了,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他都把林震得罪成那样了,人家知府大人又怎么会稀罕他这顿赔罪酒?
侯县令此举虽是出自好心,但这和事佬当得也太想当然了些……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祝无恙惊得目瞪口呆……
林震笑了……
这厮居然笑了!
不是之前那种模棱两可的扯扯嘴角,而是真真切切地笑出了声……
只见林震沉吟片刻后朝着祝无恙笑道:
“好啊!本府与祝县尉之间,其实也没什么解不开的过节。那就多谢侯县令和侯知州的美意,今晚便杯酒泯恩怨!”
他答应了?!
祝无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惊讶程度,不亚于让他亲眼目睹母猪上树……
他冷静下来后,心中疑窦丛生:“他居然说没什么解不开的过节?!还说什么杯酒泯恩怨?!
林震这货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只是想痛宰我一顿,然后该记仇还记仇?
何况那么多百姓被自己间接怂恿着围堵他的居所,多危险啊!就算没闹出什么大动静,被扔几个臭鸡蛋几个烂菜叶子,那也够丢人的……
他怎么可能大度到就这么轻易就放过我?换位思考一下,换做是我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再者说,林震……大度?!
呵呵……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接下来林震话锋一转又说道:
“祝县尉毕竟还未到任,手头可能并不宽裕。刚好今晚有大名府的林仕忠林刺史牵头组织了一场林氏宗亲的酒局,顺带商量一些事关明日祭祖大典的相关事宜。不如祝县尉与侯县令也一起来参加吧?”
祝无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一抹略显尴尬的笑,不置可否……
这种宗亲酒局听着就不简单,贸然参与怕是会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倒是一旁的侯县令,一听“林刺史”三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连连拱手答应:
“多谢林知府美意!能得林刺史宴请,是我等的荣幸!”说着,他悄悄用手肘碰了碰祝无恙,挤了挤眼睛……
祝无恙顿时反应过来,也连忙起身称谢:“那便叨扰林知府和林刺史了。”
送走林震后,侯县令立刻转过身,拍着祝无恙的肩膀,一脸喜色地说:
“恭喜祝县尉!日后就要飞黄腾达了!”
祝无恙听后,却没有侯县令那般兴奋,他沉吟片刻后,微笑道:
“侯县令指的,莫非是林刺史牵头的这场酒宴?难道这场酒宴,与平时官场那些虚与委蛇的客套,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侯县令收起笑容,神色一正,解释道:
“自然不同!以前来参加祭祖大典的达官贵人,确实就是来祭祖的。可这些年,早就变了味,演变成一场利益分割的社交盛宴!
今晚的酒宴,祝县尉可以有幸见到周边各州府的实权人物,还有那些名绅豪门。只要能有幸与他们攀谈一二,不管是对以后为官还是经商,都妙用无穷,受益匪浅。今晚的这些人,才是真正能左右各州府命脉的大人物!”
祝无恙心中了然……
他本就对这种带着各种心思和目的的宴请不感兴趣,但事已至此,若是推辞,反倒显得不合时宜,倒不如借此机会,见识一下这所谓的“上层社交”,也好对顿县乃至大名府的势力格局,有个更直观的了解……
申时三刻,夕阳西下,将顿县的街道染上了一层暖色……
祝无恙特意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锦袍,料子上乘,样式却低调内敛,既不失郑重,又不会过分张扬……
他带着侍从小青禾,还有盛潇潇、崔响两姐妹,登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青禾赶着马车,朝着城中最豪华的盛唐酒楼缓缓驶去……
路上,祝无恙看着对面坐得端正的盛潇潇和崔响,心中有些好奇,便笑着调侃道:
“我还以为你们姐妹和我一样,不喜欢这种人多口杂的场合。为何这次会乐意陪我一同赴宴?难道是想去探听些商道消息,趁机发笔横财,做个小富婆包养本公子不成?”
盛潇潇和崔响相视一眼,却是没有立刻回答……
祝无恙这句玩笑话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他正想打个哈哈圆过去,却见盛潇潇抿了抿嘴,竟是露出一抹苦笑,而后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
“祝大公子应该早已猜出,我们两姐妹是六扇门的人。今晚陪祝兄赴宴,确实有些小事想要解决。但是此事事关六扇门绝密,还请祝兄能够谅解,此时还不便细说。”
话已至此,崔响握着盛潇潇的手,向祝无恙投来见谅的神色,满脸的歉意……
祝无恙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内心腹诽道:女人其实也应该稍微读一些书……
盛潇潇这话说的,上一句才刚说了是小事,下一句又说是绝密,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但他也知道,六扇门行事向来神秘,既然对方不愿多说,追问也无益……
于是他笑了笑,回道:“行吧,既然不愿说那我就不问了。只是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话虽如此,祝无恙的心思却活络起来……
他忽然想到,自从他们之前见过林震一行人之后,这姐妹俩的表情就有些异样……
林震此人他们以前在恒州之时就见过,因此盛潇潇的异样不太可能是因为林震……
难道是姐妹俩与那位江湖百晓生姜玉楼有旧怨或旧识?
又或者……
祝无恙的目光装作不经意地扫过盛潇潇,只见她此刻眉头微蹙,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有惋惜,有不解,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伤感,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不会吧……
总不至于姐妹俩还认识林震那个丐帮的义子?
祝无恙暗自摇了摇头,又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看她这般模样,该不会是碰到什么青梅竹马的初恋了吧?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连忙压了下去,忍住了问询的冲动……
好不容易,马车停在了盛唐酒楼门口,祝无恙四人下了车,径直往后院的内堂走去,还未进门,就听得里面人声鼎沸,显然已经来了不少接到邀请的宾客……
而那位侯县令似乎很早便已到此,正在与一位跟他有七分相似的中年人一道左右逢迎,竟是已经喝上了!
祝无恙估摸着,侯县令身边之人大概就是他之前若说的那位知州堂哥了吧……
而他只是个八品县尉,在这种规格的场合里,实在算不得什么人物……
因此他自觉地带着三人站到了大厅的边缘,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
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是参宴官员里级别最低的,谁知目光一扫,随即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