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试射的欢呼声还未散尽，“玄威二号”甲板西侧就传来一阵骚动。三名负责警戒的玄械兵扶着同伴瘫坐在地，那名士兵脸色苍白，捂着耳朵不停干呕，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总师！统领！他刚才站在三十米外的哨位上，被声波震得头晕恶心！”扶人的士兵高声喊道，语气里满是慌乱。
苏清鸢刚摘下操控台的手套，闻言立刻提着符文分析仪跑过去。她将探测头贴在那名士兵的耳后，屏幕上显示“内耳神经轻微震荡，无器质性损伤”，这才松了口气，从药囊里取出一枚安神符贴在他眉心：“别担心，只是声波余震影响，休息半个时辰就好。”
陆承渊却皱紧了眉头，他走到甲板边缘，望着刚才声波扩散的方向——海面上被震晕的鱼群呈扇形分布，最外侧距离战船足有五十米。“问题出在声波扩散上。”他捡起一块碎石，在甲板上画了个扇形，“我们的声波炮虽然频率稳定了，但能量呈120度扇形扩散，有效杀伤范围外的声波余震，还是会对友军造成影响。”
“可战场上士兵站位密集，要是开炮时还要刻意拉开距离，会严重影响战术配合。”张敬之也凑了过来，这次他没有质疑，反而提出了实际难题，“昨天张谦总兵传信说，台州卫城墙缺口处兵力吃紧，我们的玄械兵登陆后必须紧密协作，声波炮要是连友军都能波及，根本没法在城下使用。”
苏清鸢蹲在扇形印记旁，指尖沿着边缘划过：“要解决扩散问题，就得给声波‘定形’，让能量集中在一个方向。可高频声波不像箭矢，能靠箭羽稳定轨迹，它是无形的，怎么约束得住？”她抬头看向陆承渊，眼中带着询问——在武器结构设计上，陆承渊的经验远比她丰富。
陆承渊没有立刻回答，转身走向兵器库。片刻后，他扛着一架玄械弩出来，将弩箭搭在弦上，对准远处的礁石：“你们看这弩的瞄准器。”他拨动弩身侧面的凹面镜，阳光经镜面反射，在礁石上聚成一个明亮的光点，“玄械弩能精准命中目标，靠的就是这凹面镜将视线聚焦，声波是不是也能这样？”
苏清鸢的眼睛瞬间亮了：“你的意思是，在炮口加装凹面聚能装置，将扇形扩散的声波压缩成束状？”
“正是。”陆承渊放下玄械弩，用炭笔在甲板上补充画图，“我设计一个‘可调节聚能罩’，炮口加装三层玄铁凹面罩，内层固定，中层和外层可以旋转。通过转动外层罩体，改变凹面的曲率，就能将声波从120度扇形收窄到30度以内，变成圆柱形波束，精准作用于目标区域。”
他用手指比划着三层罩体的结构：“内层负责初步汇聚能量，中层调节波束粗细，外层控制扩散角度。这样既能保证杀伤精度，又能避免声波余震波及友军——就算玄械兵站在炮口侧方三十米处，也不会受到影响。”
“这个思路可行！”苏清鸢立刻补充，“我可以在聚能罩内壁刻上‘定向符文’，和炮管的稳频符文带形成呼应，进一步约束声波轨迹。符文的导向性加上凹面镜的聚能性，双重保障，波束扩散绝对能控制在30度以内。”
说干就干，陆承渊亲自带着锻造组的工匠们绘制聚能罩图纸。他要求内层凹面罩的曲率固定为15度，中层为可调节的10-20度，外层则是25-35度，三层罩体嵌套后，缝隙不能超过半分，否则会导致声波泄漏。“深海玄铁不够用了，”王铁山拿着材料清单皱眉，“之前锻造炮管用了大半，剩下的只够做五套聚能罩。”
“拆！”陆承渊毫不犹豫，“把备用战船上的玄铁锚链、护栏全部拆下来，优先供应聚能罩锻造。锚链的玄铁纯度虽然不如深海玄铁，但做聚能罩外层足够了，内层和中层用剩余的深海玄铁。”他撸起袖子，拿起玄铁锉刀，“我亲自打磨原型，你们按我的标准锻造。”
锻造区的炉火再次旺了起来。陆承渊将一块玄铁坯固定在铁砧上，先用大锤敲出大致的凹面形状，再换小锉刀细细打磨。玄铁表面的毛刺格外锋利，他的手指很快被划出道道血痕，鲜血渗出来，滴在灼热的玄铁上，发出“滋”的轻响。“统领，您歇会儿，这点活交给我们就行。”王铁山看着心疼，上前想接过锉刀。
“不用。”陆承渊头也不抬，继续打磨着凹面，“聚能罩的曲率精度要求极高，差一分就会影响聚能效果，我亲自做个原型，你们照着比对，不容易出错。”他用布擦了擦手指上的血，随手缠上一圈布条，又拿起了锉刀——阳光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铠甲上的血痕与玄铁的冷光交织，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毅。
苏清鸢那边也没闲着。她带着符文组的工匠，在聚能罩原型的内壁刻画定向符文。这些符文呈放射状排列，从罩口一直延伸到与炮管衔接的部位。“每道符文的间距必须相等，”她握着符文笔，在玄铁上缓缓划过，朱砂混合珍珠粉的墨汁在凹面上留下淡粉色的痕迹，“这样才能让声波沿着符文方向均匀汇聚，不会出现波束偏移。”
傍晚时分，第一套聚能罩原型终于完成。三层玄铁凹面罩嵌套在炮口上，转动外层罩体时，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严丝合缝。陆承渊将聚能罩安装在声波炮上，苏清鸢则在操控台调整符文参数，将定向符文与稳频符文带进行联动调试。“能量输出50%，频率1300赫兹，聚能角度预设30度。”苏清鸢报出参数，手指在面板上快速敲击。
“测试目标呢？”陆承渊问道。话音刚落，陈刚就带着几名玄械兵跑了过来，他手里举着一面玄铁盾牌，高声喊道：“统领，总师，我来当人体测试员！我站在炮口侧方三十米处，要是没感觉，就说明聚能罩管用！”
“不行！太危险了。”苏清鸢立刻反对，“万一聚能失败，声波扩散还是会伤到人。”
“总师放心！”陈刚拍了拍胸脯，将玄铁盾牌放在身前，“我这身玄铁铠甲加上盾牌，就算有余震也不怕。再说了，咱们的武器研发，总不能一直靠海鱼测试，得有人亲自验证安全性，才能让兄弟们在战场上放心用！”他不由分说，走到指定位置站定，举起盾牌护住要害，“快开始吧，我都准备好了！”
陆承渊看着陈刚坚定的背影，点了点头，对苏清鸢说：“按最低能量输出测试，一旦有异常立刻停止。”苏清鸢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按下了调试键。声波炮发出低沉的嗡鸣，聚能罩的凹面泛起淡金色的光芒，一道圆柱形的能量波束朝着远处的海面射去——与之前的扇形扩散不同，这次的波束肉眼可见地凝聚，落在海面上时，只激起了一小片水花。
“陈刚！感觉怎么样？”陆承渊高声喊道。
陈刚放下盾牌，活动了一下身体，又摸了摸耳朵，咧嘴笑道：“啥感觉没有！比吹海风还舒服！”他快步跑回来，指着海面，“你们看，声波只打在那一小片区域，旁边的海水都没动静！”
众人立刻围过去查看。海面上，被声波击中的区域里，几尾海鱼翻着肚皮浮了起来，而周围十米范围内的海鱼却依旧鲜活，完全没受影响。苏清鸢看着操控台的屏幕，频率曲线稳定在1300赫兹，能量波束的扩散角度显示为28度，误差不足2度。“成功了！”她激动地喊道，“聚能罩完美起效，声波被压缩成圆柱形波束，精准作用于目标区域！”
甲板上再次响起欢呼声，这次比之前更加热烈。陈刚一把抱起身边的工匠，兴奋地转了个圈：“以后咱们开炮再也不用躲着了！就算站在旁边也安全！”张敬之站在人群外，看着聚能罩上闪烁的符文，脸上露出了由衷的赞叹，他转身对身边的亲兵说：“快，给太子写奏折，就说玄械水师已攻克声波扩散难题，新式声波炮可精准杀伤，不日即可发起总攻！”
“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陆承渊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第一套原型成功了，但我们还有九艘战船的声波炮需要加装聚能罩，时间只有两天。苏清鸢，你把聚能罩的锻造标准和符文刻画方法补充到技术手册里；王铁山，连夜组织锻造，优先供应主力战船；陈刚，你带着玄械兵熟悉聚能罩的操作，特别是外层罩体的旋转调节，必须做到精准快速。”
接下来的两天，战船上的忙碌达到了顶峰。锻造区的炉火彻夜不熄，工匠们轮流上阵，玄铁敲击声、锉刀打磨声此起彼伏；符文组的工匠们则流水线作业，一批人刻画内层符文，一批人处理中层和外层，确保聚能罩的符文质量；陈刚带着玄械兵们反复练习聚能罩的调节，从30度到60度，再到90度，根据不同的目标范围快速切换角度，每个人的手臂都练得酸痛。
苏清鸢则重点优化聚能与稳频的联动系统。她发现当聚能角度收窄到20度时，能量密度会大幅提升，刚好能穿透金纹海妖亲卫的厚鳞甲。“我们可以增加一个‘强聚能模式’，”她在操控台上加了一个新的控制按钮，“将聚能角度压缩到20度，能量输出提升至100%，专门用来对付金纹海妖这样的高阶目标。”
陆承渊在测试强聚能模式时，特意让人将之前陈刚带回的那片厚鳞甲固定在五百米外的礁石上。当声波炮启动强聚能模式时，一道凝聚的能量波束精准击中鳞甲，鳞甲表面瞬间出现细密的裂纹，虽然没有彻底穿透，却也足以证明其威力。“足够了，”陆承渊看着裂纹，满意地点头，“战场上再配合破甲弩，就能彻底击穿它的防御。”
决战前的最后一天，所有战船的声波炮都完成了聚能罩加装。十艘战船排列成攻击阵型，炮口上的玄铁聚能罩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定向符文与稳频符文带交相辉映，如一条条镶嵌在钢铁上的珍珠丝带。玄械兵们站在炮位旁，熟练地转动聚能罩的外层罩体，调整着攻击角度，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李明带着侦查小队最后一次侦查回来，带来了海妖群的最新动向：“统领，总师，金纹海妖已经将族群集结在浅滩暗礁区，数量约三千只，成年海妖在外围形成防御圈，幼妖和老弱在中央，看样子是准备和我们决一死战了。”他递上绘制的海妖分布图，暗礁区的水域狭窄，刚好能让声波炮的聚能波束发挥最大效果。
“好！”陆承渊将海图铺在指挥舱的桌面上，用朱砂笔圈出暗礁区的中心位置，“‘玄威二号’和‘玄威三号’担任主攻，启动强聚能模式，目标金纹海妖的位置；‘破浪一号’到‘破浪五号’组成左翼，用60度聚能角覆盖成年海妖防御圈；‘破浪六号’到‘破浪十号’组成右翼，同样用60度聚能角配合左翼，形成合围；台州卫的张谦总兵会带领守军从城墙上发起攻击，牵制海妖的注意力。”
“我还有个建议。”苏清鸢指着海图上暗礁区的入口，“这里的水域最窄，我们可以先让两艘战船在这里发射声波炮，用90度聚能角封锁入口，防止海妖逃窜，然后主力战船再对中心区域发起总攻。”
陆承渊点头同意，补充道：“所有战船的声波炮都预设两种模式——对付集群目标用60-90度聚能角，大范围压制；对付金纹海妖用20度强聚能模式，精准打击。开火顺序由‘玄威二号’统一指挥，避免声波相互干扰。”
部署完毕后，陆承渊和苏清鸢来到甲板上。玄械兵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有的检查聚能罩的固定情况，有的给声波炮补充星核能量，有的则擦拭着手中的玄械弩，随时准备配合攻击。陈刚走到陆承渊面前，用力抱了抱拳道：“统领，这次我们一定能赢！让那些海妖尝尝我们聚能声波炮的厉害！”
“没错。”陆承渊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所有玄械兵，“兄弟们，前几日我们屡受挫折，是因为摸不清敌人的弱点；现在，我们有了能精准杀伤的利器，有了周密的战术部署，更有台州卫的百姓在等着我们救援！今日一战，我们不仅要击退海妖，还要让它们永远不敢再踏入东海一步！”
“杀！杀！杀！”玄械兵们的呐喊声震彻云霄，与远处海面上金纹海妖的嘶吼声遥相呼应。苏清鸢走到操控台前，最后一次检查所有参数——聚能模式已预设，频率锁定1500赫兹，能量输出100%，十艘战船的声波炮已完成联动，只待一声令下。
正午时分，阳光直射海面，玄械水师的战船群缓缓驶向浅滩暗礁区。海面上，墨鳞海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金纹海妖巨大的头颅在群体中格外醒目，它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声悠长的嘶吼，海妖群立刻摆出防御阵型，成年海妖的尾鳍拍打水面，掀起阵阵浪花。
“所有战船注意，进入攻击范围！”陆承渊的声音通过传声符传遍每一艘战船，“左翼、右翼封锁入口，主攻舰准备强聚能模式！”苏清鸢的手指悬在发射控制键上，目光紧盯着屏幕上金纹海妖的位置——目标已锁定，聚能波束已校准，只需要一个指令，就能发起致命一击。
“开火！”
随着陆承渊的一声令下，苏清鸢的手指重重按下。十艘战船的声波炮同时发出沉稳的嗡鸣，炮口的聚能罩泛起耀眼的淡金色光芒，圆柱形的能量波束如一道道无形的利刃，精准地射向海妖群。左翼和右翼的战船用60度聚能角覆盖防御圈，成年海妖瞬间陷入混乱，身体剧烈扭动着，鳞甲下渗出黑色的血液；主攻舰的20度强聚能波束则精准击中金纹海妖的头部，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体在海面上翻滚起来。
“就是现在！玄械弩开火！”陈刚高声喊道，玄械兵们立刻扣动扳机，破甲弩箭如暴雨般射出，精准地落在海妖的鳞甲缝隙中。城墙上的台州卫守军也发起了攻击，箭矢和滚石如雨般砸向海妖群，喊杀声、海妖的惨叫声、声波炮的嗡鸣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东海海面。
苏清鸢紧盯着操控台的屏幕，聚能波束的扩散角度始终稳定在预设范围内，30米外的玄械兵们毫无不适，正有条不紊地配合攻击。陆承渊站在船头，拔出玄铁佩剑，指着翻滚的金纹海妖，嘶吼道：“乘胜追击！不给它们喘息的机会！”
海妖群彻底崩溃了，失去金纹海妖的指挥，它们四散奔逃，却被封锁入口的战船挡住去路。声波炮的波束不断扫射，玄械弩的箭矢持续倾泻，海妖的尸体浮满了海面，黑色的血液将海水染成了墨色。陈刚带着玄械兵乘坐飞舟登陆，协助台州卫的守军加固城墙，城头上的守军看到海妖溃败，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夕阳西下时，战斗终于结束。金纹海妖的尸体被拖上甲板，它的头部有一个明显的能量冲击痕迹，听骨符文已彻底碎裂；海面上的海妖群死伤过半，剩余的海妖朝着深海逃窜，再也不敢回头。张谦总兵带着守军来到战船上，紧紧握住陆承渊和苏清鸢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多谢二位，多谢玄械水师，台州卫保住了！东海保住了！”
甲板上，玄械兵们互相庆祝着胜利，有的抱着武器瘫坐在地，有的则举着水壶痛饮。苏清鸢走到一尊声波炮前，轻轻抚摸着炮口的聚能罩，陆承渊走到她身边，递来一块干净的布条，帮她擦去手上的朱砂墨。“你看，”苏清鸢指着远处平静的海面，“我们做到了。”
陆承渊点头，目光中带着温柔与坚定：“我们不仅做到了，还守住了承诺。”他看向夕阳下的台州卫城墙，那里的百姓正举着灯笼欢呼，火光映亮了半边天——那是胜利的光芒，也是希望的光芒。
夜色渐深，战船上的庆功宴简单却热烈。苏清鸢和陆承渊没有参与，而是站在船舷边，望着深邃的东海。“墨鳞海妖虽然溃败了，但深海里可能还有更多的族群。”苏清鸢轻声说道，“我们的声波炮还需要继续改进，才能应对未来的威胁。”
“放心，”陆承渊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还有刻画符文留下的薄茧，“玄械司的研发不会停止，我们的守护也不会停止。只要有我们在，东海的风浪就掀不起来。”月光洒在他们身上，聚能罩上的符文依旧闪烁着淡粉色的微光，如同一颗颗镶嵌在钢铁上的珍珠，见证着这场胜利，也预示着未来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