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话锋一转,树干“面孔”上的窟窿里闪过幽光,“玉匣需要生魂滋养,你这些年送来的金银珠宝,不过是咱家换取生魂的幌子。每隔几日,坊市都会少一个流民,那些人……都进了锁魂玉的滋养阵,魂魄被榨干时,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它说这话时,藤蔓轻轻拍打着地面,像是在安抚什么。
“把玉匣给我!”宁老头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六杆小幡在他头顶剧烈晃动,幡面的符文已有些模糊,边缘处甚至出现了破洞。
“只要你把我孙儿魂魄还来,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他想起孙子可怜模样,眼眶再次湿润,只是这一次,泪水混合着血水,从皱纹里滑落。
枯荣子身上的镇魂钉突然同时发亮,逼得它后退半步,脚下的太岁根须突然鼓起,像有活物在地下冲撞,地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缝。
它头部的藤蔓突然卷起地上的黑色粘液,在半空凝成扭曲的符印,符印上的纹路如太岁触须般蠕动,每一次蠕动都伴随着微弱的哀嚎。
“作罢?你当咱家是傻子?”
它顿了顿,似乎被镇魂钉的寒意刺痛,树干“面孔”转向宁老头,窟窿里的幽光闪烁不定。
“想换玉匣?可以!但你得先帮咱家压制这该死的地涌太岁!”
话音未落,枯荣子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无数藤蔓从地下冲天而起,竟在它身后形成一棵高达十丈的黑色巨婴虚影。巨婴像是枯叶堆积,每片叶子都像人的手掌,叶脉间流淌着墨绿色汁液,树冠处隐约传来无数冤魂的哀嚎,那些冤魂的面孔在树叶间若隐若现,表情痛苦不堪。
枯荣子猛地掐住自己的树皮脖颈,似乎在与体内的东西搏斗,混声中夹杂着男女两种声音的嘶吼,男声粗嘎,女声尖利,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看到了吗?”
它终于挣脱控制,声音带着惊恐,藤蔓指着那巨婴虚影,藤蔓末端因用力而渗出墨绿色汁液。“这东西快要彻底占据咱家身体了!要不是你今日贸然出手,何至于此,咱家要压制不住了,再这样下去,让它跑出去,咱家会变成一个只会为祸世间的怪物!”
它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林飞宇心中猛地一动,攥着镇魂钉的手越发用力,钉身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让他混乱的思绪稍显清晰。我的镇魂钉能克制地涌太岁,那枯荣子如何克制地涌太岁的同化,它可没有镇魂钉?无数疑问在它脑中盘旋,却没有时间细想。
宁老头盯着那黑色巨婴虚影,喉结滚动,脸上的皱纹拧成一团,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你要我如何压制?”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
“用你的六合幡!”枯荣子周身的藤蔓突然暴涨,将六杆小幡紧紧缠绕,幡面的诡异影被藤蔓挤压得发出惨叫,诡异影的身体逐渐透明,似乎要被藤蔓吸收。
“幡中诡异影属阴,正好能克制太岁的至阳之气!只要你催动幡阵,咱家就能趁机剥离被太岁占据的半身!”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藤蔓在它周身疯狂扭动,像是在催促。
“然后呢?”宁老头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的血滴在幡柄上,晕开诡异的红纹,红纹顺着幡柄蔓延,如同活物般蠕动。“你剥离之后,会放我们走?”他见过太多背信弃义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无花坊市,信任比灵石更稀缺。
“自然!”枯荣子突然张开树干“嘴巴”,从里面吐出一道绿光,那是一枚刻着复杂纹路的玉简,玉简上的纹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似乎蕴含着某种法则。
“咱家可以起天魔大誓!只要压制住太岁,立刻将玉匣给你,送你们离开!”它将玉简抛向宁老头,玉简在空中划出一道绿痕,落在宁老头手中。
林飞宇看着那枚玉简在空中闪烁,又看了看枯荣子身上不断扭动的藤蔓,心中飞快盘算。
这显然是个陷阱,若宁老头耗尽灵力催动幡阵,枯荣子大可以在剥离太岁后反杀我们,毕竟它此刻被镇魂钉克制,正是虚弱之时。但宁老头为了孙子,恐怕别无选择,而我,也需要在这场交易中为自己谋利。
“还有你,小友!”枯荣子突然转头看向我,黑洞洞的窟窿里闪过一丝谄媚的光,它身上的藤蔓竟温顺地垂下,如黑色的绸缎,末端轻轻扫过地面。
“你的镇魂钉好生厉害!打的咱家好疼呀,只要你撤了钉子,咱家给你双倍于宁老头的好处!”它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诱惑林飞宇,藤蔓在它腰间翻找着,“中品灵石一百块?不,二百块!还有‘聚灵阵盘’,能让你修炼速度翻倍!再送你一瓶‘回魂露’,能治百病,起死回生!”它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仿佛拿出了所有的宝贝。
林飞宇冷笑一声,将镇魂钉在掌心转了个圈,钉身的云雷纹反射着青绿色的火光,显得格外耀眼。
“我的东西,向来只换我想要的。”
林飞宇语气顿了顿,目光扫过枯荣子腰间的黑色玉匣,玉匣表面的血丝状脉络在火光下微微跳动,“比如……那锁魂玉匣里的魂魄,除了宁老头孙子的,还有没有其他修士的?”他想知道里面是否有他认识的人,或者是否有强大的魂魄能为他所用。
枯荣子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藤蔓顿了顿才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炫耀:
“自然有!三十年下来,少说也封了百来个魂魄,都是些资质上佳的修士,有金丹期的散修,有门派里的精英弟子,还有……”
它故意卖了个关子,藤蔓在玉匣上轻轻拍打,“还有几个魂魄特别强大,能让你祭炼成厉害的灵仆!”
它以为林飞宇动了贪念,连忙补充,“只要你帮咱家,这些魂魄随你挑!要哪个给哪个!”
宁老头突然抬手,止住了林飞宇的话头,他的眼神通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老狼,脸上写满了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