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扎抬起干枯的手指,对着阿郎身边一个盘绕着赤红蜈蚣的蛊师轻轻一点。
那蛊师身体猛地一僵,他肩膀上那只狰狞的赤红蜈蚣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猛地调转头,一口咬在了他自己的脖颈上!
“呃啊!”那蛊师捂着瞬间发黑肿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瞪着桑扎嬷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你的火蜈,性子太躁,反噬是迟早的事。”桑扎嬷嬷语气平淡。
她又看向另一个身上缠绕着斑斓毒蛇的蛊师。
那毒蛇原本吐着信子,凶狠地盯着桑扎嬷嬷,此刻却像是遇到了天敌,瑟瑟发抖地蜷缩起来,在那人脖子上不断打结转圈。
“你的蛇蛊,灵性不足,连敌我都分不清,留着何用?”
阿郎和他剩下的几个手下,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狂傲,只剩下惊恐。
不过一分钟三个帮手死了两。
他们赖以成名的蛊虫,在桑扎嬷嬷面前,就像是泥沙一般,风一吹就散开了,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这就是黑苗寨活了近百年的老妇人。
无需华丽绚烂的魔法,仅仅是站在那里,言出法随,便掌控着所有蛊物的生杀大权!
桑扎嬷嬷看着外乡的中年人。
中年人浑身剧震,想要挣扎,却发现一身磅礴的魔能和诡异的蛊术在这看似脆弱的丝线面前完全无法调动,他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丝线缠绕得越紧,勒入皮肉,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这是!眠蛊丝......你什么时候......?中年人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
“从你们踏入圣山范围起,你们的一举一动,就在老婆子的蛊域之内。”桑扎嬷嬷语气依旧平淡,“随随便便的来,还想随随便便的走?我只是顺便看看是哪只老鼠在蛊惑我族人心。现在,老鼠揪出来了,门户,也该清理了。”
她不再看那被彻底制住的中年人,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阿郎。
“阿郎,你觊觎权力,勾结外人,盗窃圣物,更是引狼入室,罪无可赦。”桑扎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自打你出世起就没看见过我的蛊,这次让你见识见识。”
桑扎嬷嬷话音落下,也不见她有如何动作,阿郎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体内钻出来。
他的皮肤之下,隐隐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蠕动、拱动。
噬心蛊!
一种只存在于文献里面的蛊虫。
一种无形无态的蛊虫。
周围原本支持阿郎的寨民,看到这一幕,纷纷面露恐惧,不由自主地后退,彻底熄了任何反抗的心思。
桑扎嬷嬷这才转向那名冷峻青年:“岩峰,岩岗把他们带下去,关入虫牢。”
“是,嬷嬷!”青年岩峰恭敬应道,立刻带人上前,将瘫软在地的阿郎和那几个失魂落魄的蛊师,连同被蛊丝连上的所有村民。
整个过程,从桑扎嬷嬷出手到内乱平息,不过短短几分钟。
没有惊天动地的魔法碰撞,只有无声无息间的绝对掌控,以及弥漫在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威严。
莫凡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咂咂嘴:“我靠!这嬷嬷......牛逼啊!”他之前还觉得对方说自己没见过世面是嘲讽,现在算是心服口服了。
这种杀人于无形,掌控全局的手段,比他见过的许多超阶法师都要诡异和强大。
顶级空间系的法师也不过如此吧。
“这就是真正顶尖蛊师的实力吗?以自身为蛊域,言出法随,看来我们对苗疆蛊术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灵灵张着小嘴,感叹道。
桑扎嬷嬷解决完内患,她转过身,看向秦安、莫凡和灵灵,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一些:“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想揪出来的‘混蛋’,和我们黑苗寨清理门户的方式。”
秦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算是明白,在这位深不可测的桑扎嬷嬷面前,审判会的名头和力量,确实有些不够看。
对方早就掌控了一切,他们的介入,或许真的只是一步被利用的棋。
“既然内鬼已除,幕后黑手也已擒获,关于七彩障叶和此案就算......”秦安试图挽回一些官方颜面。
桑扎嬷嬷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七彩障叶,丢了就丢了,老婆子我也不缺那三片。至于后续,审判会若还想‘协助’,就帮忙处理一下外面那些被吸引过来的苍蝇吧。”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寨子外的方向。
“嬷嬷放心,外围的警戒和后续事宜,审判会不会拒绝。”秦安立刻表态。
桑扎嬷嬷点点头,不再多言,拄着藤杖,步履蹒跚地朝着竹楼方向走去。
岩松对着莫凡和灵灵善意地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莫凡给灵灵低声传音道:“灵灵,这个桑扎嬷嬷的房间里面有图腾画作!”
灵灵震惊的转过头来。
“什么!”
灵灵一直与桑扎嬷嬷交流对房间内的画作确实没有仔细看。
“那我们这趟算是来对了!”莫凡搓着手,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图腾线索就在眼前啊!不过......那老太太太吓人了,咱们怎么套近乎?”
灵灵白了他一眼:“套近乎?你没听见她刚才说我们‘没见过世面’?现在凑上去只会自讨没趣。”
莫凡问道:“没事,我脸皮厚。”
灵灵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紧绷的心弦却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之前负责押送阿郎等人的冷峻青年岩峰走了回来,径直来到莫凡和灵灵面前。他的表情依旧冷硬,不像岩岗一样柔和。
“嬷嬷吩咐,寨中这两天有些不平事,二位虽是外人,但既卷入此事,也算与寨子有些关系。嬷嬷让你们在寨中暂住几日,待风波平息后再离开。”
“住处已经安排好了,跟我来吧。”
桑扎嬷嬷,竟然主动留客了。
“感谢。”灵灵礼貌地点头,拉着还有些发懵的莫凡,跟上了岩峰的脚步。
岩峰将他们带到寨子边缘一栋相对独立的吊脚楼,这里视野开阔,能远远看到桑扎嬷嬷那栋竹楼的屋檐。
“食物会有人送来,寨中其他地方可随意走动,但后山禁地切勿靠近,否则后果自负。”岩峰言简意赅地交代完,便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灵灵重新看向窗外,暮色开始笼罩苗寨,远山如黛,近处的竹楼升起袅袅炊烟,一片静谧祥和,就像白日的惊变从未发生。
走进竹楼,内部陈设简单却干净。莫凡关上门,立刻布下了一个隔音结界。
“灵灵,我们现在怎么办?真就这么等着?”
灵灵点头。
“你还留在我房间干嘛?”灵灵看向莫凡。
......
桑扎嬷嬷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岩松恭敬地站在一旁。
许久,桑扎嬷嬷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悠远:“那两个小家伙,安顿好了?”
“是,嬷嬷。”岩松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嬷嬷,您为何要留下他们?那个叫莫凡的年轻人,身上似乎有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桑扎嬷嬷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
“岩松,你感觉到了?那小子身上,有‘老朋友’的味道.......虽然很淡,但不会错。”
她抬起干枯的手指,轻轻指向墙壁上那幅在烛光下若隐若现的神秘鸟图腾画作。
“沉寂了太久的圣羽,或许终于等到能再次展翅的风了。”
岩松闻言,身躯微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墙上那幅色彩古旧,却隐隐流淌着微光的图腾画作。
画中那神鸟姿态昂扬,双翼舒展,尾羽流光,虽静默无声,却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画而出,翱翔九天。
“嬷嬷,您是说那个叫莫凡的人,他......”岩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桑扎嬷嬷缓缓睁开眼,浑浊却深邃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像是透过时光,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身上沾染的气息,不止一道,有熔岩的炽热,还有风与雷的躁动。虽然微弱,但我感应到‘它’了。”她微微抬手,指向画中神鸟的心脏位置,那里似乎有微光应和般轻轻闪烁了一下。
“圣羽沉寂千年,指引终于再现。只是不知,这风,是助它重翔九天的东风,还是摧折羽翼的劫风。”桑扎嬷嬷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且看着吧,岩松。是机缘还是祸端,很快就会见分晓。”
岩松肃然垂首:“是,我明白了。我会留意他们的动向。”
第二天清晨,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黑苗寨。
莫凡和灵灵早早便离开了暂住的吊脚楼,开始在寨中“随意走动”。
经历了昨天的清洗,寨子里的气氛明显肃穆了许多,偶尔遇到的寨民,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带着好奇与几分疏离的敬畏。
“灵灵,你看那边,”莫凡眼神示意寨子中央一片被特意清理出来的空地,那里矗立着几根雕刻着繁复虫鸟花纹的石柱,柱身斑驳,充满了岁月感,“那些石柱上的纹路,感觉跟老太太屋里那画上的鸟有点像啊,尤其是翅膀的部分。”
灵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仔细观察片刻,点了点头:“嗯,或许风格一脉相承,很可能与图腾崇拜有关。记录下来。”她拿出小巧的电子设备,快速拍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