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睡得极不安稳,噩梦连连。
一会儿是陆渊掐着我脖子的疯狂眼神,一会儿是那个年轻人被折断手指的痛苦画面,一会儿又是那个匿名者冰冷的电子音。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持续不断的“嘀嘀”声,将我从噩梦中惊醒。
声音来自……卧室的保险柜!
那个被陆渊用指纹锁住、我曾冒险用湿巾打开过的保险柜!
此刻,在黑暗中,它竟然自己发出了轻微的、有规律的提示音!
柜门上的指示灯,闪烁着幽绿的光!怎么回事?!保险柜怎么会自己响?!
我吓得坐起身,心脏狂跳,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提示音持续了大约十几秒,然后,伴随着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保险柜的门……竟然自己弹开了一条小缝!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冷汗瞬间湿透了睡衣。
鬼使神差地,我慢慢下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那个保险柜。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我。
我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拉开了柜门,里面依旧是那些文件,那个旧的录音笔。
但不同的是……在原本空着的一层隔板上,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崭新的、纯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智能手机。
屏幕是亮着的。上面显示着一行简单的文字:
【给你的。保持联系。】
下面只有一个简单的电话图标和输入框。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匿名者!是他!他竟然能远程控制陆渊的保险柜?!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无处不在吗?!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兴奋感,同时攫住了我。
我伸出手,拿起了那只手机,触感冰凉。
几乎就在我拿起手机的瞬间,屏幕上的文字消失了,变成了正常的待机界面。
通讯录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条新信息提示。
我点开,发信人依旧是一串乱码,内容只有一句话:
【他快出来了。准备好。】
轰——!我的大脑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快出来了?!陆渊?!这么快?!
怎么可能?!警方不是掌握了“确凿证据”吗?!这才几天?!
巨大的恐慌如同巨浪,瞬间将我吞没!我几乎拿不住手机!
就在这时——套房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极其恭敬的问候声!
“陆先生!”
“您回来了!”
紧接着,是电子锁识别开启的、清晰的“嘀——”声。
门,被推开了。
熟悉的、冰冷的、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如同实质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套房。
我猛地抬头,透过卧室虚掩的门缝,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脸色有些苍白却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男人,正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客厅。
陆渊。他……真的回来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我站在卧室的阴影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只来历不明的手机,看着客厅里那个去而复返、仿佛从地狱归来的男人,全身的血液,一点点,冷了下去。
游戏……果然,还没有结束,而我这枚棋子,似乎,又要被推上棋盘了。
时间像是被冻硬的琥珀,每一秒都凝固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站在卧室的阴影里,攥着那只冰冷的新手机,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攥着一根通往未知深渊的救命稻草。
指尖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与手机纯黑的外壳形成刺眼的对比。
客厅里,陆渊脱下西装外套,随手递给旁边一个毕恭毕敬、面色惶恐的新助理(之前的那个恐怕已经因为“失职”而消失了)。
他动作看似从容,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郁和疲惫,眼底深处是压抑着的、风暴过后的残骸和一种更加冰冷的锐利。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扫向卧室方向,仿佛我不存在,但这种无视,比任何直接的注视都更令人心悸。
这是暴风雨后虚假的平静,是猎食者在舔舐伤口、重新评估猎物的沉默。
助理大气不敢出,低着头快速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套房里再次只剩下我们两人。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震碎肋骨。
他回来了,这么快,如此轻易地,就从警方的“确凿证据”中脱身。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我不敢细想,那只说明,他背后的能量,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恐怖。
那个匿名者的警告,成了真。
匿名者……手机……“他快出来了。准备好。”
准备好什么?如何准备?
陆渊终于动了。
他走到吧台,倒了一杯烈酒,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眼神晦暗不明。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像两盏冰冷的探照灯,终于精准地落在了卧室门口,落在了阴影中的我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杀意,也没有了那种扭曲的沉迷,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彻骨的审视和……一丝难以形容的、仿佛经历过巨大动荡后的死寂。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我,仿佛在重新校准我这枚棋子的价值和位置。
我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也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我知道,任何一丝怯懦和慌乱,在此刻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我努力让眼神保持一种空洞的、劫后余生的麻木,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连我自己都厌恶的依赖(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保护色)。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了我紧紧攥着的、那只黑色的新手机上。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几乎逆流!他看到了!
他会问吗?会夺过去吗?会……
就在我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却极其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声音嘶哑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吓到了?”
三个字,平淡无奇,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戳破了我勉强维持的平静。
我垂下眼睫,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