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山涧救蛇之后,王寒表面上一切如常。他依旧严格按照王欣的要求修炼、狩猎、辨识草药,甚至在对战训练中表现得更加冷静果决,仿佛那日瞬间的动摇从未发生过。
但有些东西,一旦破土,便再难彻底扼杀。
他开始更加留意山林中那些细微的生命痕迹。他会注意到晨露在蛛网上折射出的七彩光芒,会观察到蚂蚁搬运食物的井然有序,会倾听不同鸟儿在清晨鸣叫时音调的差异。这些观察不带任何情绪,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好奇和对世界运行规律的探究,但与他以往只关注能量流动和弱肉强食的视角,已然有了微妙的不同。
那条被他救治的淡蓝色灵蛇,似乎记住了他的气息。偶尔,在王寒独自修炼或穿行山林时,它会从某个隐蔽的角落悄然出现,远远地跟着他,淡蓝色的蛇瞳静静地注视着他,既不靠近,也不离开。王寒能感觉到它体内那股精纯的寒性能量在缓缓恢复,甚至因为与他生机之气的短暂交融,似乎发生了一些良性的蜕变。
王寒没有驱赶它,也没有试图靠近。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种奇特的、无声的默契。有时,王寒在练习分离玄冥之气遇到滞涩时,会不经意间瞥见远处岩石上盘踞的小蛇,它周身自然流转的古老寒意,会给他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感。
王欣并非毫无察觉。她敏锐地感觉到儿子身上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游离感。他依旧服从命令,力量也在稳步增长,但那双异色眼眸深处,偶尔会闪过一种她无法完全解读的沉静,不再是纯粹的、被她意志完全填充的冰冷。
这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如同精心雕琢的玉器上出现了一道她无法掌控的细微纹理。
“寒儿,”一日修炼间隙,王欣状似无意地提起,“你近日似乎常去东面那片山涧?”
王寒正在擦拭指尖因凝聚死寂之气而残留的冰屑,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语气平静无波:“那里阴寒之气较别处更浓,有助于凝练死寂之意。”
这个回答无懈可击,符合王欣一贯的教导。王欣盯着他看了片刻,未能从那张波澜不惊的小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只得压下心中的疑虑,冷声告诫道:“专注自身修炼即可,莫要为外物分心,那些山野精怪,即便有些灵性,也终究是低等生灵,不配与你产生交集。”
“是,母亲。”王寒垂眸应下,将最后一点冰屑弹开。
然而,在他低头的瞬间,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异样。母亲对低等生灵的轻蔑,与他观察到的那条灵蛇展现出的灵性与坚韧,在他心中形成了某种无声的对比。这种对比,如同水滴,持续不断地敲击着他心中那冰封的壁垒。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王欣决定检验王寒近期修炼玄冥噬魂咒中一门名为寒魄锁魂的禁锢法术的成果,她让王寒对她施展,以测试其威力与掌控精度。
王寒依言运转功法,精纯的玄冥之气涌出,化作数道散发着森森寒意的淡蓝色锁链,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向王欣。锁链所过之处,空气凝结,草木挂霜,威力确实不俗。
王欣感受着锁链中蕴含的冰冷与禁锢之力,眼中刚闪过一丝满意,却突然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同于纯粹死寂之气的波动——那是一缕被巧妙隐藏在狂暴寒气之下,几乎难以察觉的翠绿生机!
这缕生机并非为了增强锁链的威力,而是……仿佛在锁链内部构筑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脆弱的平衡节点。这个节点的存在,使得这寒魄锁魂并非绝对的死局,只要找到这个节点并加以冲击,便有可能在锁链威力完全爆发前,挣得一丝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