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透过加厚的窗帘缝隙,在安全屋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亮痕。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房间中央被清理出一片空地。那枚被封印的碎片连同金属盒一起,被放置在一个临时绘制的、蕴含稳定能量效用的简易阵法中心。林晚盘膝坐在阵法边缘,双目微阖,正在进行最后的调息。她努力维系着脑海中那面“明镜”的状态,让心神沉静如水。
玄臻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负手而立,周身气息内敛,却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他的目光偶尔扫过能量监测屏,上面代表碎片污染的那道幽暗色带,似乎因为即将到来的接触而出现了细微的躁动。
墨渊则守在房间的能源控制和医疗设备旁,面前摆放着数支高效镇静剂和能量补充液,他的眼神专注而紧张,如同手术台边的助手,确保万无一失。
“开始。”玄臻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低沉而平稳。
林晚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她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清澈的流光一闪而逝。她没有直接看向碎片,而是先将感知如同轻柔的触须般延伸出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团混沌而污浊的核心,如同擦拭一件蒙尘的古董,先从边缘开始,轻轻“拂去”那些附着在碎片表层、相对零散的混乱意念。
起初是艰难的。碎片蕴含的负面情绪——绝望、疯狂、贪婪——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击着她的“镜心”。她感到意识微微摇晃,但立刻按照训练中所悟,将心神沉入那面“镜子”,只是客观地“映照”这些情绪,却不与之共鸣,更不试图压制或驱散,只是“看着”它们流过。
渐渐地,她找到了一种奇特的节奏。她的精神力不再是与污染正面冲撞的蛮力,而是化作极其纤细、柔和的“水流”,引导着那些混乱的意念,让它们自行梳理、沉淀。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她的额角很快渗出冷汗,脸色也开始发白,但她稳住了。
随着表层混乱的意念被逐渐抚平,她开始尝试接触更深层的信息流。这一次,不再是充满恶意的低语,而是一些更加古老、更加破碎的画面——祭祀的篝火、古老晦涩的吟唱、星辰运转的轨迹……那是碎片在被污染之前,所承载的、关于“界钥”本质的纯净信息。
“有效!”墨渊紧盯着能量监测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污染活性正在轻微下降!核心能量波动趋于……稳定?”
玄臻没有说话,但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略微放松了些许。他能感觉到,林晚的精神力虽然消耗巨大,但运行方式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圆融与韧性,那初成的“镜心”正在发挥关键作用。
然而,就在林晚的精神力即将触及碎片最核心、那团最为凝练的黑暗污染时,异变陡生!
那团黑暗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察觉到外来的“梳理”力量,它不再是被动地散发混乱,而是猛地收缩,随即如同一条潜伏的毒蛇,骤然沿着林晚的精神连接反扑而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粘稠、充满毁灭意志的意念,如同黑色的冰锥,狠狠刺向林晚的意识核心!
“小心!”玄臻厉声喝道,同时一步踏前,右手并指,璀璨的金芒瞬间亮起,就要强行切断林晚与碎片的精神连接。
“等等!”林晚却在同一时刻发出了阻止的意念。她感觉到,在这股最核心的污染反扑的刹那,“镜心”状态下的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被深藏在污秽最深处的……求救的信号!
那不是碎片的意念,而是某个被囚禁、被扭曲的古老意识发出的一丝微弱悲鸣!
就因为这瞬间的迟疑,那股黑色的意念已经狠狠撞上了她的“镜心”!
“嗡——!”
林晚只觉得脑海中被投下了一颗精神炸弹,整个“镜心”剧烈震荡,几乎要碎裂开来!巨大的痛苦让她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全是尖锐的鸣响。
“晚晚!”墨渊立刻就要冲上前。
但玄臻的动作更快。他没有切断连接,而是将凝聚着金色光辉的指尖,隔空点向林晚的眉心——那滴精血契印所在的位置。
一股更加磅礴、温暖、充满守护意志的力量,如同坚固的堤坝,瞬间加固了林晚那摇摇欲坠的“镜心”,并将那股入侵的黑色意念牢牢阻挡在外,并缓缓逼退。
林晚得以喘息,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凭借着玄臻力量的支援,以及那瞬间捕捉到的“求救”信号带来的震撼,她凝聚起最后的精神力,不是对抗,而是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那团狂暴的黑暗,传递出一个清晰的意念:
“我看见你了。”
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意念,没有攻击,没有净化,只有“看见”。
奇迹般地,那狂暴反扑的黑暗意念猛地一滞,随即,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回了碎片核心,重新蜷缩起来,只是那躁动的波动,似乎平复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精神连接自行中断。
林晚身体一软,向前倒去,落入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玄臻接住了她,将她打横抱起。
“立刻注射镇静剂,补充能量。”他对墨渊吩咐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随即抱着林晚,快步走向休息室。
墨渊立刻执行,动作迅捷无比。
玄臻将林晚轻轻放在床上,看着她苍白如纸、嘴角染血的小脸,眉头紧锁。他伸出手指,拭去她唇边的血迹,感受着她微弱但平稳下来的呼吸,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这一次尝试,虽险象环生,却揭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可能——碎片的核心污染,或许并非单纯的“邪恶”,其内部,可能囚禁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