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叔叔家里人家砖房,他家还是土房,老婆子没了,儿子车祸下肢无力,用农村的话说就是废了,走不了,申请的低保都给别人了。村长只会说:你是党员以身作则。
然后杜叔叔每个月还得一个季度交15元党费。
杜叔叔,靠着自己捡瓶子,种菜园子卖菜,打零工,冬天也出去烧锅炉,就这么养着儿子,因为儿子双腿无力,颓废过,被杜叔叔硬生生的感化回来,做不了别的就做点简单的饭。家里最值钱的就是给儿子买的电脑,用尽了所有钱想让他接触社会,可惜儿子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他才20多岁,连门都不出,怕人讲究说道。
杜叔叔家是王杨,唯一一个主动上门理发的年轻人的家。
五十多岁的杜叔叔却是满头白发。之所以之前扫地名额没让他去,实在是名额有限,杜叔还能打工赚点,那几家比这还差,真的是不当村长都不知道人生百态,有的人就连活着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也是如此吧。
王杨想来看看,这个年轻人状态。听说
“叔,二月二了看您没去,知道您肯定照顾杜哥没时间去,这不我把东西都带来了给你和杜哥理理头发。”
“杜哥呢?”
“在里屋”
老式的土房子一进屋就是厨房灶台,两边是两个小屋。别人家地面是陶瓷砖,水泥地,他家地面只有儿子那屋打了水泥。
屋子却打扫得很干净,柴不是买的,都是去打的蒿杆子还有种地现在都不愿意要的豆该和玉米杆子,整齐的放在灶台边上。
这样的柴王杨家也有,蒿杆子好烧得很,以前都是爷爷和爸爸去打柴,也就是买现成的一百块钱一米柴加上蒿杆子能烧一冬天。
一进杜家儿子的房间,只见他扯起来一个僵硬的笑脸。
如果说谢长安是村里身体健全里最好的,那杜景天就是整个村子,甚至是曾经整个学校里最美的男孩子。老人说雌雄莫辨,说的可能就是他。
王杨曾经对他特别有好感,青春期的女孩子对于帅气的男孩子,没有一点抵抗力,可那个时候的他万众瞩目,篮球打的好,大高个,学习努力,温柔体贴,唱歌也优秀,就算是家境不好也是落落大方,直言自己家穷。
可惜这么好的人就被一个酒鬼毁了,毁在了去年过年的喜庆中。从一年前开始这个男孩消失了,门都不出一步,开朗阳光变成了沉默寡言。一年多,有的人可以脱胎换骨,有的人却是坠入深渊。
王杨都有点不忍打扰这个忧郁的美人。王杨认识他,他却不认识王杨,优秀的人总是无时无刻吸引着无数的女孩子,而王杨选择了默默看两眼,饱饱眼福。(不是见到好看的就一定喜欢,有的时候欣赏也是一种美丽。)
“杜哥,我叫王杨,咱们村新换的村长。等天暖和出来走走。”
“好,还是……算了。”杜景天的欲言又止,却把想说的话都表达了出来。他不是不想出去,他不敢,他在怕。
“杜哥,想出去走走吗?”杜叔叔在理发,杜景天在沉默,杜叔叔虽然理发,那个耳朵,脑袋却是直往两人这边偏。
“想”一年多不见阳光的杜景天皮肤透着不似常人的白皙。
这么好的皮囊,在家里发臭,有点可惜了。想了想直播间没有男子,都是他们几个老娘们,是时候有真正的男人了,而且这个男人还不会胡作非为。
声音好,长得好,就这酷似明星,甚至比明星还好看的脸,面如冠玉,目似潘安,郁气没有让他看着面目狰狞反而是楚楚可怜。
王杨推着杜景天的轮椅,缓缓越过低的不能再低的门槛,当父亲的爱都在这细节中。
今天恰好是个大晴天,冬日阳光的暖意驱散着周围一切的寒冷。
院子边的积雪随着阳光的照耀逐渐的融化汇成一股水流,融入坚硬的土地中,变成了泥水。
“杜哥,你心里的那团冰什么时候才能融了呢?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何时才能归来?”杜景天比王杨大了两届,年龄也要大上两三岁,全校的风云人物,此时却是死一样的沉默。
突然他笑了,好像冰山融化,却又带着自嘲。
“我走都走不了,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是个……是个废人”没有对命运的咆哮,有的只是过后的淡然还有自我放弃。
“你知道为什么酸菜,虽然经过盐的浸泡,但是依旧能成为一道菜是为什么吗?”杜景天没想到王杨会问这么个问题,她不是应该安慰自己,让自己走出去么。这是个啥问题。
杜景天沉思了好半天。
“是因为时间浸泡?”王杨摇了摇头。杜景天又猜。
“因为盐?”王杨还是摇了摇头。看着杜景天终于不是一副闷闷的模样,而是绞尽脑汁的想,到底是因为什么。
王杨对着阳光,不由得笑出了声。
“因为无论怎么样,它都是一盘菜,无论这个菜经历了了什么,它都是菜。你觉得呢”王杨侧身回头,脸面向杜景天,阳光的阴影,让杜景天看不清王杨的脸,只觉得那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如此的高大,令人心生敬畏,就像一束光,在黑暗的路上,引领着杜景天。
王杨走到阴凉处捧起那少量的雪放在杜景天的手上。
“凉么?”
“凉”凉就对了,这才是活人,活人知道冷暖。
“还要么?”
“要”王杨又将一捧雪放在他的手上,从看着到触碰。
“头发,理吗?”
“理”从最初的抗拒,到自己的主动踏出第一步,他本来就很好,他只是忘了自己还有自己。
王杨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只要眼睛不瞎,谁会不喜欢’。有的人天生就是被人喜欢,这学不来。
理发后的杜叔看着外边的一切,五十多的男人,却流下了泪水。自己儿子,好像不一样了。
冯天雪剪的格外认真,她怕自己给这孩子剪难看了,那可就白瞎了这张脸。一般十分钟一个的头发,她足足剪了一个小时。
“我,,我,,剪的好看吗?” “好看”王杨给了他明确的答案。王杨就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没有什么突出的特点,但是她却能让所有人都信服的说一句:好。
看着周围几人惊艳的目光,杜景天罕见的找回来曾经丢失的那一点点自信。
临别王杨只留一句:“我在村委,等你,可别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