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化作暖流,迅速补充着消耗的灵力。韩默调息片刻,目光与林雨嫣一同,投向了祭坛顶端那兀自搏动不休的漆黑肉瘤。
“虚空魔巢”雏形。
即便隔着百丈距离,依旧能感受到那东西散发出的、令人神魂悸动的邪恶与不祥。它仿佛一个活着的、贪婪的伤口,不断汲取着下方祭坛汇聚的某种力量,并将精纯的魔气如同墨汁般注入周围破碎的空间,试图将这片“归墟之眼”彻底转化为适合域外天魔生存的魔土。
“此物已与这片破碎之地的空间脉络初步勾连,强行摧毁,恐会引发大规模的空间崩塌,甚至可能撕开一条短暂通往域外的裂口。”林雨嫣观察片刻,冷静分析道。她前世征战星空,对这类魔物了解颇深。
韩默眉头微蹙。他也能感觉到,那肉瘤与周围空间存在着一种脆弱的平衡。若以蛮力破之,后果难料。
“那该如何?”
林雨嫣沉吟道:“需先断其根基,剥离它与此地空间的联系,再以净化之力,从内部瓦解其核心魔源。”
她目光扫过那座由无数骸骨垒砌的祭坛:“这祭坛是它汲取力量、锚定空间的基点。毁了祭坛,便能削弱它大半。”
“我来。”韩默上前一步,流光剑感受到他的心意,发出清越颤鸣。
他并未直接攻击祭坛本体,而是绕祭坛疾走,手中剑指连点,一道道凝练的青色剑气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射向祭坛基座与大地连接的那些关键节点,以及骸骨缝隙中隐藏的、用于传导能量的隐秘符文。
“嗤!嗤!嗤!”
剑气没入,那些节点与符文应声破碎、湮灭。整座巨大的骸骨祭坛开始微微震颤,表面流转的黯淡灵光迅速变得不稳定,顶端那漆黑肉瘤搏动的频率也明显加快,散发出焦躁的情绪波动。
当最后一个关键节点被剑气斩断——
“轰隆!!”
高达数十丈的骸骨祭坛,仿佛失去了支撑,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底部开始崩塌!无数惨白的骸骨如同雪崩般滚落、碎裂,扬起漫天骨粉。
祭坛顶端的漆黑肉瘤猛地一颤,与下方力量源泉的连接被强行切断,它散发出的魔气波纹骤然减弱、紊乱起来。
就是现在!
林雨嫣动了。
她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玄奥古朴的法印,周身散发出朦胧的、仿佛超脱于此界法则之上的清辉。一道纯净无比、蕴含着净化与终结意味的白色光柱,自她掌心喷薄而出,如同九天银河垂落,精准无比地笼罩住那失去根基、兀自悬浮的漆黑肉瘤!
“净!”
白光及体,那漆黑肉瘤如同被投入炼狱的罪孽,表面瞬间冒出浓郁的黑烟,发出“嗤嗤”的剧烈侵蚀声!肉瘤疯狂搏动、扭曲,试图抵抗,无数细密的眼睛同时睁开,射出怨毒的精神冲击,但在那纯粹的净化之光下,所有反抗都如同蚍蜉撼树,迅速被瓦解。
肉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表面的血管断裂,眼睛逐一熄灭。最终,在一阵剧烈的、无声的灵魂尖啸后,它“噗”的一声,彻底化作一小撮飞灰,被白光彻底净化、湮灭,再无一丝痕迹。
随着这“虚空魔巢”雏形的毁灭,弥漫在“归墟之眼”的那股无处不在的、令人压抑的魔气本源,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虽然空间依旧破碎混乱,但那种被异物侵蚀、同化的感觉却消失了。
天地为之一清。
韩默能感觉到,自己眉心的剑印也缓缓平复了灼热,恢复了温润。
两人落在原本祭坛所在的、此刻已是一片狼藉的黑色土地上。
“总算是解决了。”韩默松了口气,连续的战斗和高度专注,让他心神也有些疲惫。
林雨嫣却微微摇头,神色并未放松。她走到那堆祭坛废墟旁,俯身拾起一块约莫巴掌大小、边缘焦黑的金属碎片。那碎片质地奇特,非金非铁,上面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与那魔修首领玉佩同源的炼制痕迹和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魔气。
“这东西……”她仔细感应着,“像是某种大型法器或者……传送阵盘的碎片。”
韩默也走过来,接过碎片查看。剑魄传来微弱的排斥感,确认了其中蕴含的异种能量。
“看来,那‘圣教’在此地的经营,比我们看到的更深。”韩默沉声道,“他们或许是通过某种方式,将人员和物资传送至此。这碎片,可能就是那次毁掉溶洞据点时,空间扰动波及到的。”
林雨嫣点了点头:“必须找到他们的传送节点,或者总部。否则,毁掉一个据点,他们还能建立第二个。”
她闭上眼,强大的神念如同水银泻地,仔细扫描着这片区域的每一寸空间,尤其是那些相对稳定的空间碎片内部。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指向归墟之眼更深处,一片空间扭曲得如同漩涡般的区域。
“那里,有微弱的、非自然的空间波动残留,虽然被这里的混乱极力掩盖,但逃不过我的感知。波动指向的方向……是北方,大陆极北之外的‘无尽冰原’。”
“无尽冰原……”韩默重复着这个名字。那是比万壑荒原更加遥远、环境更加酷寒恶劣的绝地,据说连元婴修士都难以在其中长期生存。
“圣教的总部,会在那里?”他有些疑惑。那地方听起来,并不像适合大规模势力发展的所在。
林雨嫣眼神深邃:“越是不可能的地方,往往越容易隐藏秘密。而且,极寒或许能更好地压制某些东西……或者,掩盖某些东西。”
她将那金属碎片收起:“此地不宜久留。空间结构被我们两次大战和摧毁魔巢扰动,已经很不稳定。我们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韩默颔首。此番深入荒原,虽然捣毁了一处重要据点,斩杀了对方一名元婴和大量中坚力量,但也打草惊蛇,更是牵扯出了更深的谜团。
圣教,虚空魔巢,无尽冰原……
前世的宿敌,今生的阴影,似乎正以一种更加隐秘、更加危险的方式,悄然蔓延。
他看了一眼身旁神色清冷、目光坚定的林雨嫣。
无论前路如何,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两人不再停留,化作遁光,沿着来路,迅速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净化之战的是非之地。
身后,破碎的“归墟之眼”依旧在无声地哀鸣,只是那源自域外的污秽,已被暂时驱散。
而新的风暴,已在北方极寒之地,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