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使者带来的波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陨星崖表面漾开一圈涟漪后,很快便沉入水底,被更为紧迫的事务覆盖。
玄机子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好自为之”,以及那枚既是通道也是标记的巡天符,都让韩默与林雨嫣清楚,偏安一隅的时光结束了。天枢道宗的视线已经投下,若不能尽快展现出足以自保、乃至令其重视的价值,这初生的陨星崖,很可能在未来的某场风暴中被轻易抹去,或沦为棋子。
价值从何而来?力量,情报,以及……不可替代性。
“圣教”与那潜藏在无尽冰原的秘密,便是关键。
一个月后,将宗门事务暂时交由表现最为沉稳、修为也已接近筑基中期的石昊与苏灵共同打理,并彻底激发了周天星辰大阵的自主防护后,韩默与林雨嫣悄然离开了陨星崖。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明确——大陆极北,无尽冰原。
穿过广袤的戈壁与逐渐被霜雪覆盖的荒原,气温骤降。呼啸的寒风卷着冰碴,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切割着护体灵光。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越是向北,人烟越是罕至。偶尔能遇到一些在极限环境中磨砺自身的苦修者,或者猎杀冰系妖兽的小队,但彼此都保持着警惕的距离。
半月后,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仿佛连接着天地的纯白,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便是无尽冰原。
尚未真正踏入,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便已扑面而来。这里的寒气并非凡俗之冷,其中蕴含着某种法则的力量,无孔不入地侵蚀着生机。放眼望去,只有起伏的冰川、巍峨的冰山,以及永不停歇的、能将巨石卷上高空的暴风雪。
林雨嫣撑起一道柔和而坚韧的清辉,将两人笼罩,隔绝了那可怕的寒意与风雪。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冰原深处。
“根据那金属碎片残留的坐标,以及玄机子透露的信息,圣教的据点,应该在那个方向,约在冰原核心区域边缘,一处名为‘永寂冰川’的地带。”
两人不再犹豫,化作两道微不可查的流光,投入了那片生命的禁区。
冰原内部的环境,比外界看起来更加恶劣百倍。神识在这里受到极大的压制,视线也被永无止境的风雪遮蔽。脚下是万年不化的坚冰,坚硬胜过精铁,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冰渊。更危险的是,此地空间结构同样不稳定,时常有隐形的冰霜裂缝和诡异的能量乱流。
若非林雨嫣对空间感知极其敏锐,韩默剑魄对危险有着超常直觉,恐怕早已迷失或陨落在这片白色地狱之中。
小心翼翼地前行了数日,除了几头被极致环境催生出的、实力堪比金丹的冰系古兽,并未发现任何人迹。
直到第五日,当两人穿过一片由无数巨大冰晶构成的、如同迷宫般的区域后,前方的景象陡然一变。
风雪似乎在这里诡异地平息了。
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上,矗立着数十座完全由幽蓝色冰块砌成的、如同金字塔般的建筑!这些建筑排列成一个诡异的图案,中心是一座最为高大的冰殿。
冰殿上空,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却源源不断的黑色烟柱,笔直地升上铅灰色的天空,融入云层,消失不见。那黑色烟柱,正是精纯的魔气!
而在建筑群周围,隐约可以看到一些穿着厚厚白色皮毛衣物、气息阴冷的身影在巡逻,他们的装扮与之前在万壑荒原遇到的圣教修士截然不同,更适应此地的环境,但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魔气却如出一辙。
“找到了!”韩默眼神一凝,与林雨嫣隐匿在一块巨大的冰棱之后。
“果然在这里。”林雨嫣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出,感应着那片建筑群,“防御比荒原那个据点严密得多,有大型隐匿阵法和攻击阵法,核心那座冰殿……给我的感觉很不好,里面似乎封印着某种极其强大的东西,魔气的源头也在那里。”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感觉到一股……类似‘虚空魔巢’的气息,但更加隐晦、更加庞大。”
韩默点了点头,他也感觉到了。眉心剑印传来持续的、带着警示的灼热感。此地给他的危险程度,远超之前的归墟之眼。
“直接杀进去?”韩默握紧了流光剑。以他们二人如今的实力,只要没有化神级的老怪物坐镇,足以横扫。
林雨嫣却摇了摇头:“不妥。此地阵法与冰原地脉有所勾连,强行破阵,动静太大,很可能打草惊蛇,让核心人物逃脱,或者……触发他们狗急跳墙,释放出那被封印的东西。”
她目光扫过那些巡逻的守卫,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先抓个舌头,弄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尤其是那冰殿里的东西。”
机会很快到来。
一队五人的巡逻守卫,正好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走来。为首者是个筑基后期的壮汉,其余四人皆是筑基初期。
待他们走到足够近的距离,林雨嫣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的空间涟漪扩散开来。
那五名守卫只觉得周身空间猛地一紧,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连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眼中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填满!
韩默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那筑基后期的壮汉面前,剑指直接点在其眉心,一股凌厉的剑意强行侵入其识海,进行搜魂!
壮汉身体剧烈抽搐,眼中神采迅速黯淡。
数息之后,韩默收回剑指,壮汉软软倒地,生机已绝。另外四名守卫也被林雨嫣随手了结。
“如何?”林雨嫣问。
韩默脸色凝重,消化着搜魂得到的信息。
“此地是圣教在北境最重要的据点之一,名为‘寒寂神殿’。主事者是一位被称为‘冰魔尊者’的元婴后期修士。殿内常年有超过百名教徒,金丹期不下二十人。”
“他们在此的主要任务,除了收集资源,便是守护神殿核心的‘万载玄冰棺’。”
“玄冰棺?”林雨嫣蹙眉。
“嗯。”韩默语气沉凝,“据这守卫所知,棺中封印着的,并非魔物,而是……一具上古‘冰凰’的完整遗骸!”
林雨嫣瞳孔微缩:“冰凰?上古真灵后裔,执掌极致寒冰法则的存在?圣教想做什么?”
韩默继续道:“他们似乎在利用魔气,侵蚀、污染那具冰凰遗骸,试图将其转化为受他们控制的……‘冰魔凰’!那黑色烟柱,便是逸散出的、被污染转化的冰凰本源之力与魔气的混合物!”
“一旦让他们成功……”林雨嫣眼中寒光爆射,“一具被魔化的上古真灵遗骸,其威力足以冰封万里,涂炭生灵!甚至可能成为打通更大规模域外通道的基石!”
“必须阻止他们!”韩默斩钉截铁。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剿灭据点。
而是要阻止一场可能波及整个北境,乃至更大范围的灾难!
寒寂神殿,必须攻破!那具冰凰遗骸,绝不能落入圣教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