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有一男声说:“我在地里干活,看见你家大哥抱着巧儿,十分着急的样子,于是我就问了一句。你家大哥当时只是叫我帮忙找顾大夫去村正家,说是人命关天救人要快。我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于是扔下锄头就去喊人了。至于后来我也听到一些污言秽语,却并不知为何会传成这样。”
小芝寻着声音望去,原来是朱槐大叔,年约三十五、六岁,皮肤黝黑但很壮实精神头十足。
小芝向朱大叔点了点头,追问道:“那请问朱大叔,你在去找顾大夫的路上可遇见了何人?或与什么人交谈过?”
“哦!我遇见了李大娘,就是李秀才他娘,当时她看我走的急,就问了一句。”
“那请问你是如何回她的?”
“我说:没工夫和你闲聊,大江抱着巧儿往家赶呢,怕是出大事儿了,得赶紧找顾大夫救命。顾大夫家在村子的最东头,距离村正家用跑的也要一盏茶的工夫,我怕误事,我就赶紧走了,别的也没说啥啊!”
听完朱大叔的描述,小芝就知道这些话,应该是从李大娘嘴里传出去的。
好吧,相信朱大叔没有说谎,可能真的是不善言辞,又在着急的情况下,说了让人误会的话,这位庄家汉子是个老实巴交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小芝觉得人家帮了忙,虽有错,但也不能全怪他。
小芝心想:只是单凭一句话,就毁了两人的清白,于情于理不能让这两个孩子吃了这个亏,尤其是巧儿,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要是失了名节会被浸猪笼,毁人清白,犹如杀人取命,甚至还要放言将大江抓去坐牢,那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不就没有了嘛~~真是可恶至极。
她本来就是一个极护犊子的人,不管什么情况下,必须要保护家人,也要保护对她好的人!
她清了清嗓子厉声说道:“想来,造谣的人胆子也是极大的,竟然编排到村正家来了,想必在这村子里,也是有些份量的人喽。”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人开口。
“那在场的各位父老乡亲,我斗胆问一句,平日里你们可曾看过,我家大哥与巧儿姑娘搂搂抱抱,行不堪之事?”
现场无人说话,但却纷纷摇起了头。
小芝声音更大了些道:如此说来,便是空穴来风,那此人也不怕口舌生疮、烂心烂肺?”
突然“哇”的一声巧儿姑娘放声大哭,事关名节比天大女娃子也顾不得形象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喃喃道:“我与任何人都没私情,我清清白白为何要污蔑我?娘——你要为我做主查清楚这件事,我绝不受这样的冤枉气。”
众人听到巧儿姑娘这样说,纷纷回想起平时的所见所闻。
这才开口说道:“巧儿姑娘性格活泼,爱说爱笑,乡里乡亲的都十分欢喜,却也未曾见她与谁有过私情。”
一位王大娘也应和道:“就是、就是,谁烂嚼舌根,巧儿姑娘行事光明磊落。”
“对呀,哪个杀天刀的这样污蔑人清白。”
“巧儿,我为你作证,你我二人时常在一起,我可证明你与任何人都绝无私情。”彩霞这时也开口说道。
在场众人纷纷开口,想卖村正一个好,全是帮着巧儿说话的。
听到越来越多的人开口,小芝扫视了一下屋内,并未看到大江的身影。于是开口问道“朱婶,我家哥哥呢?”
“哦!顾大夫说开的内服药方里,有一味草药量不够,你家大哥说在山上看到过,这会子恐怕已经进山采草药去了。”
村里人早上起得,不到6点就下地干活,出了这档子事忙到这会儿也已经过了10点。算算时间如果大哥不进深山的话,三四个小时回来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小芝心里这样想也就调整了呼吸让自己静下来,眼下着急处理的是这造谣的人。欺负我家没有长辈无人护佑,今日要让你们得逞,日后怕是更多麻烦的事会找上门。
这会子事情已经全村皆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村正家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小芝转身面向巧儿望着她很郑重地问道:“巧儿姑娘,你当时脚踝受了咬伤,若下地行走,必然加速气血运行,导致毒性加剧恶化。时间不等人,故我家大哥才有托举姑娘肌肤相亲的行为,虽救命要紧但却也唐突姑娘,我代我家大哥向你赔个不是。”说完面对巧儿鞠了一躬。
此时的巧儿早已不哭了,她并非那种要死要活软弱可欺的女子。
她拿着手绢象征性的擦了下眼角泪水,柔声说道“小芝妹妹,我绝不是那般,是非不分之人,大江哥哥救我性命,何错之有?待我脚伤好了之后,我还要登门感谢,救命之情,至于诬陷诽谤的人,我也绝不放过。”
巧儿姑娘的声音温柔且坚定,有村正朱婶那样的娘亲,怎会有软弱的女儿呢?
小芝抬眼望向朱婶,两人互看一眼后,微微点点头,朱婶转身去摸了摸巧儿的脸。
得到默许,她走到中间位置面对众人俯首作揖道:“在场的各位乡亲请听我说,我父母不在了,平日里多亏大家帮扶照顾,今儿我谢谢各位叔伯婶娘们,我们四兄妹一天天的在长大,日后有能力必将回报众乡亲,方才大家的话我也听得明白,感谢你们如此相信我家哥哥与巧儿姑娘,巧儿是个好姑娘,家风严谨光明磊落,万不可受此污言秽语,失了名誉。我亦不想让大哥受此冤屈,背负骂名。恶语伤人六月寒,良言一句三冬暖。我相信人间自有正道,而在场的各位长辈们就是主持公道的人。”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喊道:“是李大娘,我就是从她那听到的。”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表示就是李大娘造的谣。
有人提议将李大娘带过来问话,还有人说不如直接冲到她家去。
但所有的人也只是说说并没有人行动,因为谁也不敢贸然去李大娘家。毕竟他的儿子可是村里唯一的秀才,虽然因为年近27还未成婚,也有人会传些闲话,但威望还是极高的。
小芝可没那么能忍,平时老好人一个和大家说说笑笑的无所谓,唯独对家人护犊子这事,就是她的软肋。
“我大哥救人一命,她们倒好,是不是觉得自己躲在阴暗角落里嚼舌根,别人就拿你们没办法?我呸!你们那点龌龊心思,谁看不出来?不就是嫉妒我大哥正直善良,自己却是个见不得光的臭虫吗?我告诉你们,再敢污蔑我大哥和巧儿姑娘,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别以为造谣不用负责?等着吧,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乡亲们正尖着耳朵听得过瘾呢,突然人群中窜出一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狼嚎一般的嗷嗷直哭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才认出,这是村里的天天无所事事的憨子,小芝的脑海里对这个人是有印象的。
大家伙都管他叫:憨子,是遗腹子,如今也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村里大多数人都视他为不祥之人,长到六七岁时,后因为从山上摔跤滚下来,伤到了腿骨成了一个跛子,家里的亲戚占了他家的地后,也不管他死活,村里的只有几个老人心疼他,时不时给点吃喝,就这样也没有正经营生,这么混着日子一天天的过着。
不过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叫憨子的也不是个坏人呀,刚嚎叫了几声见没人理他,于是抬起头来,对着村正说:“你们别查了,那个造谣的人就是我,我听岔了话,理解错了意思,就是我造的谣,我对不起大江,对不起巧儿妹子,给你们磕头了,要杀要剐,朱婶你随便,要不把我抓起来坐牢吧?这样我也有地方住,也有饭吃了。”
听他说完众人都在小声议论,有的说就应该把他抓起来坐牢,也有说看他可怜要不要都道歉就行了。也有人纳闷,这孩子虽然没个正形,但品行不坏怎么会做这样的行为?
一直未说话的村正,站起身走到前面看了小芝一眼之后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造谣者,虽有疑点,但如何处理我们需要商量,我已派人去请耆长和管事们了,乡亲们都散了吧。”
“是啊。众位乡亲既已知我家大哥与巧儿姑娘所受的冤屈,你们皆能证明他二人的清白,这已足够。憨子并非恶毒之人,或有隐情。相信村正一定会好好处理此事。”小芝说完后又一次对着众人作揖。
虽然还有一些爱看热闹的村民不愿离去,但最终也被家人邻居拖走了。
憨子被关到了隔壁的柴房。
家族的众长老们商量的结果是:为了保护李秀才的威望,让李大娘私下向村正朱婶和巧儿赔了礼,同时为了家族声誉向小芝施压,承诺他们出面证明大江的人品没有问题,没钱没势,家中又无大人,又因为这些谣言并未真的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加上现在耆长和诸位管事们都好言好语相劝,还是要给些面子的,小芝只能暂时妥协。
憨子被罚打扫祠堂为期3个月,此事就此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