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和萧珩对坐,面色凝重。
“没想到柳三娘竟有如此胆魄。”萧珩感叹道,“倒是帮我们撕开了谢临风这个口子。”
谢临渊指尖敲着桌面,眼神锐利:“谢临风不过是枚弃子。我怀疑,他做这一切,包括需要柳三娘的心头血,很可能与南国那个‘公主’脱不了干系。他那日宫宴发疯,恐怕也是为了给那个侍女制造对你下手的机会。”
萧珩点头:“玉卿也是这么判断。那日他确实察觉到了不对。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被那个蠢货李嫣然给吃了。”想起李嫣然抱着“玉璧公主”不撒手的画面,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但随即又严肃起来。
“南国此举,野心不小。控制你,恐怕只是第一步。”谢临渊沉声道,“我们必须尽快查清那个‘玉璧公主’的真正目的和身份。”
“谢临风在天牢,或许是个突破口。”萧珩道,“他崩溃之时,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谢临渊冷笑:“他不敢说。说了,就是勾结外敌,诛九族的大罪。不过,总有办法让他开口。当务之急,怕是有人比我们更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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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陈如锦面沉如水,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
“废物!谢临风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她猛地将手边的茶盏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本宫和太子费尽心思把他扶上兵部侍郎的位置,他倒好!不仅没捞到半点实权好处,反而惹出这等滔天大祸!简直是把我们的脸放在地上踩!”
她胸口剧烈起伏,目光锐利如刀地射向垂首站在下首、神色平静的陈清月:“还有你!你当时就在谢府!怎么就没能看住那个贱婢?!竟然让她跑到宫宴上去告御状!闹得人尽皆知!我们之前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陈清月微微抬眸,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姑母息怒。柳氏生产后便一直被严密看管,侄女亦不知她如何能买通下人、混出府邸,更不知她如何能混入宫宴。此事……确有蹊跷。”
太子妃冷哼一声,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眼中闪过算计的冷光:“谢家这颗棋子,算是彻底废了!谢临风死不足惜!但正因如此,我们更要利用好谢家此刻的惶恐、愧疚以及对温家的迁怒!”
她踱步到陈清月面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清月,你回去后,要加倍对谢家那老东西和苏新语示弱卖惨!要让他们觉得,都是因为谢临渊和温家的步步紧逼,才把谢临风逼上了绝路,才导致了今日之祸!要让他们把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谢临渊和温家头上!彻底离间他们!”
陈清月心中一片冰冷。又是这样……永远都是算计、利用、挑拨离间。她垂眸,掩去眼底的一丝讥讽,低声应道:“是,侄女明白。”
太子妃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眼中掠过一丝狠绝的杀意:“还有……谢临风现在被打入了天牢。他知道得太多了……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在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面前乱说话,尤其是……攀咬出不该咬的人。”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清月:“天牢里,死个把重犯,是常有的事。此事自有人帮你。要做得干净利落,就像他处理那两个泼皮哥哥一样。”
陈清月心中猛地一颤!虽然早就料到可能会有灭口的命令,但亲耳听到,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和……一种兔死狐烹的悲哀。谢临风再不堪,也曾是他们棋盘上的一颗重要棋子,如今说弃就弃,说杀就杀,毫无半分情谊可言。
而她陈清月呢?将来是否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就在这时,密室门外传来心腹侍女恭敬的声音:“太子妃娘娘,贵人已经到了,正在书房等候。”
太子妃神色一凛,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怒容和杀意,对陈清月挥挥手:“你先回去吧。记住我交代你的事。”
“是。”陈清月躬身行礼,转身退下。
就在她即将走出密室的那一刻,书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一条缝隙,一道身影闪了进去。虽然只是一瞥,陈清月却清晰地看到了一角迥异于中原服饰的、绣着繁复诡异纹路的异域袍角,以及一股极淡的、熟悉的冷冽异香!
南国人?!
太子妃竟然与南国暗中勾结得如此之深?!
她脚步不停,面色如常地走出了太子府,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陈清月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谢临风的疯狂与末路、柳三娘泣血控诉的决绝身影、太子妃冷酷无情的灭口指令、还有那一瞥的异域袍角……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她早已麻木的心。
连柳三娘那样一个她曾经看不起的、卑微如尘的女子,都敢为了孩子、为了公道,豁出一切去反抗命运,去撞击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牢笼!
而她陈清月,出身名门,自诩聪明,却一直像个提线木偶般,任由家族和姑母摆布,嫁给一个废人,参与着肮脏的阴谋,甚至现在还要去做灭口的刀子……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真的要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道路上,一直走下去,直到像谢临风一样被弃如敝履,或者像那个丫鬟小翠一样死得不明不白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挣扎,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她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繁华依旧,却仿佛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也许……是时候该为自己……想一条别的出路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再也无法遏制。
然而,背叛太子妃和家族……代价会是什幺?她又有多少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