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修为在刘家本家不算什么,可在这群最高不过练气三层的散修面前,便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寻常修士见了都要矮三分。
刘成打了个哈欠,从袖中摸出个黄铜茶壶,抿了口茶。茶沫子溅在月白衣襟上,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毫不在意。
“规矩都懂吧?” 他斜睨着众人,声音拖得长长的,“一炷香时间,各自去旁边挑块玄铁原矿,给我砸开。
谁砸得最细最匀,谁就留下。” 说着,他抬脚踢了踢门边的矿石,那是块半人高的玄铁原矿,表面泛着暗青色的光泽,阳光照在上面,连影子都比寻常石头显得沉重几分,显然内里蕴含的玄铁密度极高。
“放心,只要有真本事,我刘家从不吝啬奖励。” 刘成又呷了口茶,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傲慢。
没人敢应声。刘成身后的青衣童子已点燃了一炷线香,青烟袅袅升起,在晨风中拧成细细的一缕,缓缓飘向天际。
“开始!”
刘成将茶壶揣回袖中,往后退了两步,抱着胳膊看热闹。
话音未落,那巨汉已大步流星地走到墙角,单手拎起一柄八棱锤。那锤头足有水缸大小,怕是不下三百斤,他却像提个灯笼般轻松。只见他大步走到矿石前,一声暴喝如炸雷般响起,震得周围人耳膜嗡嗡作响。林牧定睛看去,巨汉的拳头已青筋暴起,臂膀上的兽纹仿佛活了过来,游动间散发出淡淡的黑气。
“铛!”
锤落石开的瞬间,林牧瞳孔骤缩。那坚硬无比的玄铁原矿,在巨汉这一击下竟如豆腐般崩裂,碎石飞溅,其中一块弹到旁边的石柱上,竟砸出个浅坑。
这巨汉好大的力气!林牧暗自心惊,刚才那一击,竟全靠纯粹的肉身力量,没有动用丝毫灵力,就直接将玄铁原矿碎成两半,这份炼体修为,着实惊人。
方脸汉子不甘示弱,他没选大锤,反而抄起墙角的两柄八斤重锤。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赤红的皮肤竟泛起淡淡的金光,双锤舞得如风车般,叮叮当当的脆响连成一片。
林牧注意到,他每一锤都精准地落在矿石同一位置,传来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玄铁原矿上的碎屑簌簌掉落,竟渐渐被凿出个深坑。更奇特的是,他锤头落下时,总有淡淡的白气萦绕,落在矿石上,竟能让坚硬的玄铁微微发烫,显然是动用了体内的火系法力。
其他人也陆续上前,只是场面就难堪多了。有个矮胖修士,吭哧吭哧地抱起大锤,刚举过头顶就脚下一滑,差点砸到自己的脚,引得刘成一声冷笑:“废物,滚!” 那修士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还有个灰衣修士,看着有些根基,拿起大锤猛地砸在矿石上。谁知“铛”的一声脆响,锤头竟被弹了回来,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显然是被反震之力伤了内腑,只能捂着胸口,狼狈地退出了院子。
林牧没有急着动手。他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块玄铁原矿前,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石面。玄铁特有的冰凉顺着指尖传来,矿石表面的纹理在他眼中渐渐清晰,如同青玄功图谱上的经络走向,每一道凸起、每一处凹陷,都对应着矿石内部力量的节点。
林牧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旁边的锤柄。这柄锤比他想象的沉,约莫一百斤重,木质柄身沁着深浅不一的汗渍,显然是常年被人握持所致。他闭上眼,青玄功缓缓运转,温润的法力如春水般漫过四肢百骸,却没有急于爆发,而是细细感受着身体与大锤的联系。
他缓缓挥舞了一下大锤,感受着锤头下坠的力道,寻找着其中的平衡点。三圈之后,他睁开眼,眸中已无半分犹豫。
第一锤落在玄铁顶端的凹陷处,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锤头却像长了眼睛般微微一旋,震得矿石发出细微的嗡鸣。林牧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反震之力顺着锤柄传来,却被他体内流转的青玄功巧妙卸去。
第二锤斜斜落下,顺着刚才的裂痕滑入三寸,碎石簌簌落下。他的动作不快,却如行云流水,每一锤都落在风清子记忆中标注的“骨缝”处。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累的,而是全神贯注下的应激反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玄铁内部的阻力在变化,如同与人角力时,对方力道的收放流转,他需要时刻调整自己的力道和角度,才能顺着矿石的肌理敲打。
渐渐地,林牧的世界里只剩下玄铁的纹理和锤落的节奏。他的呼吸与挥锤的频率渐渐同步,一呼一吸间,灵力流转愈发顺畅,锤头落下的角度也愈发精准。
当线香燃到一半时,他忽然变了节奏,锤速陡然加快,却依旧循着纹理敲打。青玄功在体内奔腾,肌肉贲张间,竟隐隐有龙吟般的轻啸传出,那是青玄功运转到一定境界的征兆。
“有点意思。” 一直漫不经心的刘成,眼神忽然凝了几分,他放下抱在胸前的胳膊,微微前倾身体,饶有兴致地看着林牧的动作。
这少年的力道不算顶尖,灵力波动也只是练气二层的样子,可这敲打的手法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律,仿佛与玄铁本身的脉动合二为一,倒是个挖矿的好料子。
一炷香即将燃尽时,场上的景象已截然不同。巨汉面前的矿石成了一堆米粒大小的碎块,棱角分明,显然是纯靠蛮力砸开的;方脸汉子的石堆里多是拇指大小的碎块,带着被高温灼烧的痕迹;而林牧身前,碎石竟细如腻粉,在晨光里泛着均匀的青光,仿佛一堆被精心研磨过的玄铁砂。
“时间到!”
刘成翻手收起手上的茶壶踱步上前检查,先是踢了踢巨汉的石堆,眉头微皱,显然对这粗糙的手法不太满意,却也没说什么。
接着他走到方脸汉子面前,看了看那些带着灼痕的碎块,嘴角撇了撇。最后,他在林牧面前停下,弯腰拿起一块碎石捻了捻,指腹传来细腻的触感,那碎石竟细得几乎成了粉末。
刘成挑了挑眉,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问道:“名字。”
“林牧。”
林牧放下大锤,声音平静,后背却已被冷汗浸透。刚才那番敲打,看似轻松,实则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每一次落锤都需要精准控制力道和角度,对灵力的消耗远超寻常打斗。
“你们三个留下,其他人滚蛋!” 刘成转身往木楼走,走到门口时停下,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明早卯时,来后院领工牌。迟到一刻,就不用来了。”
人群瞬间炸开,落选的修士们脸上写满了失落和不甘,却没人敢抱怨一句,只能低着头,默默地退出了小院。
林牧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转头看向那巨汉和方脸汉子,发现两人也正看着他,目光复杂——有惊讶,有不屑,更多的是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