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泼妇，可两年前的今天，她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他们的孩子也永远地离开了她。每当想起那一天，她都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今天是孩子没了的两周年纪念日，傅云澹，你这个罪人，不应该忏悔吗？”
傅云澹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双手抱头，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对不起，柠儿，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夜色渐深，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只剩下两个被悲伤和悔恨包裹的人，在炎热的夏夜里无声地对峙。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套房里，温柔地落在南沐柠的脸上。
她缓缓睁开眼睛，宿醉后的头痛让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却发现床上早已没了傅云澹的踪影。
她起身下床，走到客厅，一眼便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和一杯早已凉透的温水。纸条是傅云澹写的，他的字依旧遒劲有力，好看得让人心酸。
柠儿：
昨晚的事，我再次向你道歉。我知道，无论我说多少句对不起，做多少事，都无法弥补我对你和孩子造成的伤害，毕竟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是我们的孩子。
我不该在你最痛苦的时候伤害你，不该无视你的感受，更不该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选择冷漠。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我会试着忘了你，以后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你也不用辞职，公司的职位永远为你保留，我走。
照顾好自己，别再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傅云澹
南沐柠看着一字一句，心脏骤然一缩，像是被无形的指尖轻轻叩击着，一下又一下。
握着纸条的指尖微微颤抖，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纸条上，晕开了字迹。
她以为自己会开心，以为傅云澹的离开会让她解脱，可心底却传来一阵莫名的空虚和疼痛。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微风扑面而来，带着清新的空气，却吹不散她心底的阴霾。
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转眼一周没见。
这天下班，下起了瓢泼大雨。
南沐柠忘记带伞，站在公司门口徘徊。
雨像被打翻的墨，把城市泼得一片黑。南沐柠站在大厦门口，指尖冰凉，手机屏幕上的叫车软件刷了又刷，全是“无车应答”。高峰期的雨夜，加钱也像石沉大海。
一辆线条像被风精心打磨过的劳斯莱斯悄无声息地停在雨幕里。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精致到近乎冷冽的脸。傅云澹的声音很低，像雨落进水里：“上车。”
南沐柠没看他，继续刷新页面。她不想和这个人再有任何牵扯。
“上车，我送你回家。”他的语气不重，却像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傅云澹不是好脾气的人，却总把仅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她。
“不用，谢谢。”她的声音比雨还冷。
下一秒，车门被打开。男人撑着一把黑伞，绕到副驾驶，把门拉开。雨丝被伞骨切得细碎，落在他昂贵的外套上，晕开深色的点。“自己上，还是我抱你。”
南沐柠冷冷地看着他：“傅云澹你怎么这么贱？图我再骂你一次？还是图我提醒你，你是个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傅云澹，别再作贱自己，也别来恶心我了，行吗？”
他沉默了一瞬，眼底有什么东西被雨水浇灭，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黑。“对，我犯贱，我愿意没脸没皮贴着你！”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上车。”
她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动作像点燃了他隐忍的火。他伸手去抓她，她却像只受惊的小鹿，灵巧躲开，转身往车流里跑。
“站住！”傅云澹低喝。雨太大，车太多，她这样乱跑，太危险。
南沐柠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她甚至没回头，连掉在地上的包都没捡。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贴在身上，冷得刺骨。
“柠儿，危险！”他追上去，伞在手里几乎握不住。他真怕她一时慌神，就往马路中间冲。
她确实慌了。慌得像迷路的孩子，东奔西窜。雨幕里，车灯光晕像怪物的眼睛，一辆接一辆。
当她踉跄着冲出斑马线时，拐角处一辆黑色轿车猛地冲了出来，刹车声刺耳得像撕裂了雨幕。
“柠儿！”傅云澹的心瞬间被攥紧，脚下像长了风火轮，拼尽全力扑过去。
南沐柠被车的侧身擦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倒在路边的台阶上。雨水和泥水溅了她一身，她懵了，疼得发不出声音。
那辆车也停下了。司机摇摇晃晃地下来，满脸酒气，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他妈眼睛瞎了是吗？这么大雨，不知道——”
傅云澹已经蹲下身，把南沐柠小心翼翼地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的手在发抖，声音却努力保持镇定：“撞哪了？疼吗？”两人身上都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落在她的发顶。
“柠儿，别吓我。说话，哪里疼。”他一遍遍地问，眼神里的慌乱和恐惧，是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流露过的。
那司机还在骂，越骂越难听。
傅云澹抬起眼，冷眸如冰，直直看向那个男人。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让人胆寒的威慑力：“酒驾。路口超速。斑马线不避让行人！！”
司机的骂声戛然而止。他对上傅云澹的眼神，那里面的冷和狠，像刀一样扎人。
他也确实喝多了，心里发虚，嘟囔了一句“算老子倒霉”，灰溜溜地转身上车，逃也似的开走了。
雨还在下，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傅云澹把伞往南沐柠那边倾了倾，几乎把自己半边身子都暴露在雨里。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没事了，我在。”
南沐柠靠在他怀里，浑身发抖。不是冷的，是吓的，也是疼的。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又熟悉的气息，那气息像一张网，把她牢牢罩住，让她无处可逃，却又莫名地，有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