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公元七年十月初四,漠北的寒风裹挟着碎雪,在东线匈奴大营上空呼啸。帐篷上的积雪已没过脚踝,不少老旧的羊毛帐篷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缝隙中漏进的寒风,让帐内的匈奴士兵忍不住缩紧身子,双手搓着冻得发紫的脸颊——这场初雪已连下三日,草原的气温骤降至冰点以下,而他们大多只穿着单薄的皮袍,没有足够的羊毛衫御寒,夜里常有人冻得无法入眠,甚至有士兵的脚趾因冻伤发黑,只能用烈酒浸泡缓解疼痛。
匈奴的中军大帐内,气氛比帐外的寒风更凛冽。十几名部落首领围着毡毯站着,有的双手抱胸,有的不停跺脚,脸上满是焦虑。“头曼单于,再这样对峙下去不行啊!”一名年长的首领率先开口,他是掌管西部草场的白羊部首领,部落士兵已有数十人冻伤,“秦军有暖和的羊毛衫,还有能烧的蜂窝煤,我们什么都没有,再耗下去,士兵们冻都冻坏了,还怎么打仗?不如先撤退,找个背风的山谷扎营,等开春再打!”
“白羊王说得对!”另一名首领附和,“秦军的壕沟和铁车(火箭炮)太厉害,我们冲了七次都没冲过去,反而死了不少人。现在粮草也快不够了,再不退,部落里的女人和孩子就要饿肚子了!”
头曼单于坐在虎皮王座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下方争论的首领们,手中的青铜弯刀在掌心轻轻敲击,发出“嗒嗒”的声响,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弯刀敲击的声音和帐外的风声。“撤退?”头曼突然冷笑一声,猛地站起身,弯刀出鞘,寒光一闪,便架在了白羊王的脖子上,“本单于召集各部落,是要全歼秦军,夺回草场!你却要撤退,是不是想勾结秦军,背叛匈奴?”
白羊王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辩解:“单于饶命!臣只是为了部落着想,没有背叛之心啊!”
“为了部落?”头曼眼中闪过杀意,手腕一用力,弯刀便割破了白羊王的喉咙。鲜血喷溅在毡毯上,染红了白色的羊毛,白羊王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帐内的首领们吓得脸色惨白,纷纷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没想到,头曼为了阻止撤退,竟真的会斩杀一名部落首领。
“谁再敢说撤退,这就是下场!”头曼将弯刀上的血迹甩在地上,语气冰冷,“三日之后,全军再次进攻,就算冻死、战死,也要冲破秦军的防线!谁敢违抗,白羊王就是榜样!”
首领们齐声应诺,声音带着颤抖。待他们离开大帐后,头曼看着地上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他何尝不知道士兵们的困境,可他已骑虎难下:若撤退,不仅会失去克鲁伦河的优质草场,还会被其他部落嘲笑怯懦;若进攻,秦军的防线坚固,士兵们又冻饿交加,胜算渺茫。但他只能硬撑,用残暴压制内部的分歧,却不知,这柄斩杀白羊王的弯刀,已在匈奴各部落间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只待一个契机,便会彻底崩塌。
同一时刻,西线的干涸河床内,积雪已没过膝盖,寒风卷着雪沫,在河床两侧的土坡上形成一道道白色的雪痕。幽骑们已在此潜伏了三日,每个人都将身体埋在积雪中,只露出眼睛和握着诸葛连弩的手,白色披风与雪堆完美融合,若不近距离观察,根本无法分辨。这三日里,他们靠着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和雪水充饥,白天记录匈奴巡逻队的路线,夜里绘制单于庭的兵力分布图,连呼吸都要刻意放缓,生怕呼出的白气暴露位置。
“将军,又有巡逻队过来了。”苏角趴在李信身旁,压低声音道,手指向河床东侧的土坡——雪地上,十几名匈奴骑兵正沿着固定路线行进,马蹄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越来越近。
李信立刻握紧手中的诸葛连弩,目光死死盯着巡逻队。这支巡逻队比之前的更警惕,每走几步,便会停下来观察四周,有的甚至弯腰查看雪地上的痕迹。很快,他们便走到了河床边缘,离潜伏的止戈卫只有二十步、十五步、十步——近到能看清他们脸上的胡须,听到他们低声交谈的声音。
止戈卫们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慢了半拍。一名士兵的战马似乎感受到了危险,不安地刨了刨蹄子,鼻孔里喷出白色的雾气。李信心中一紧,用眼神示意士兵安抚战马,可就在此时,那匹战马突然仰起头,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谁在那里?!”巡逻队的首领立刻警觉,拔出弯刀,指向幽骑潜伏的雪堆,“有动静!快过去看看!”十几名匈奴骑兵立刻催马,朝着雪堆冲来,手中的弓箭已拉满,箭簇对准了积雪覆盖的区域。
千钧一发之际,赵佗突然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声悠长而逼真的狼嚎:“嗷呜——!”这声狼嚎在空旷的河床内回荡,带着草原狼特有的凶狠与苍凉,紧接着,他又连续发出几声短促的狼嚎,像是在呼唤同伴。
匈奴骑兵听到狼嚎,动作瞬间停滞。首领皱起眉头,看向四周的雪地:“原来是狼群,难怪会有马嘶。”草原上的狼群常在冬季出没,袭击牧民和战马,他们对此早已习惯。一名骑兵笑道:“首领,肯定是这匹战马闻到了狼味,才会嘶鸣,咱们还是赶紧巡逻,别真遇上狼群。”
首领点点头,打消了疑虑,挥手道:“走!继续往前查!”十几名匈奴骑兵调转马头,朝着单于庭方向离去,马蹄声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直到巡逻队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李信才松了口气,额头上已渗出冷汗——刚才若不是赵佗反应快,用口技化解危机,他们恐怕早已暴露,不仅“天罚计划”会失败,五百幽骑还可能全军覆没。
“赵将军,多谢了。”李信看向赵佗,语气带着感激。
赵佗摇摇头,脸色凝重:“将军,我们不能再等了。这次是运气好,下次未必有这么幸运——潜伏的时间越长,暴露的风险越大,而且冒顿的亲兵还在训练,再拖下去,他的防备只会更严。”
李信沉默片刻,看向远处单于庭方向——雪后的月光下,冒顿大帐前的篝火依旧闪烁,亲兵们的身影在帐外巡逻,一切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他握紧拳头,做出决定:“今夜休整,明天一早,派斥候探查鄂尔浑河的冰层厚度和大帐的夜间守卫规律,后天夜里,我们动手!”
幽骑们闻言,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他们从积雪中缓缓起身,拍掉身上的雪沫,动作依旧轻盈,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寒风再次掠过河床,卷起细碎的雪粒,却吹不散他们心中的决心——潜伏三日的煎熬,战马嘶鸣的危机,都只为了后天夜里的那一战,为了斩下冒顿的首级,为了大秦北境的安宁。
而远在东线的匈奴大营内,头曼单于正下令加紧制作攻城器械,准备三日后的总攻;各部落首领则在帐内暗中商议,有的担心士兵冻伤,有的害怕再次战败,有的甚至已在计划若进攻失败,便率部落悄悄撤离——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漠北的风雪中酝酿,无论是东线的对峙,还是西线的猎杀,都已进入最后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