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让大典的庄重余韵尚未完全散去,坤宁殿内已是灯火通明,御膳的香气与温馨的家宴氛围交织在一起。
太上皇南宫溯带着皇后沈清漪、柔妃萧云柔、婉妃林婉儿端坐于主位,神态是多年未有的全然放松。
新帝南宫叶云与皇后顾清沅居于次位,姿态恭敬而从容。
其余皇子公主及家眷皆按序落座,殿内虽等级分明,却也流淌着难得的骨肉亲情。
“来,让我们举杯,”太上皇南宫溯的声音沉稳温和,带着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轻快与释然。他环视殿内至亲,目光最终落在身旁的新帝身上,充满了欣慰与期许。
“第一杯酒,敬列祖列宗,感念先人创业维艰,守成不易,保佑我大辰国祚绵长,江山永固,今日之平稳传承,不负先人之志,亦开万世之太平。”
殿内顷刻间肃穆无声,唯有烛火跳跃,映照着众人手中精美的金盏玉杯。
所有人,无论是新帝南宫叶云,还是已获封号的亲王公主,亦或是各位王妃驸马,皆神情庄重,齐齐举杯。
将杯中那清冽醇香的御酒缓缓倾洒于铺着华贵锦毯的地面少许,以示对南宫氏先祖最崇高的敬意。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酒香与一种承前启后的历史厚重感。
南宫溯亲自执起温润的和田白玉酒壶,再次为自己和新帝夫妇斟满金杯。
他目光慈和地看向南宫叶云和皇后顾清沅,微笑道:
“这第二杯酒,敬皇帝与皇后。叶云,从今日起,这万里江山,亿兆黎民,千斤重担,便彻底托付于你了。
望你始终牢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勤政爱民,虚怀纳谏,远小人而亲贤臣,做一个如你祖父太祖皇帝那般英明神武、仁德布于天下的君主。清沅,”
他转向顾清沅,眼神温和而肯定,“你素来贤德聪慧,识大体、明事理,日后更要好好辅佐皇帝,统理六宫,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南宫叶云与顾清沅立刻起身,恭敬地双手举杯。
南宫叶云眼神坚定,面容虽年轻却已具帝王威仪,朗声应道: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必夙夜匪懈,兢业勤政,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黎民百姓为念,绝不负父皇今日之托付与天下万民之期望!”
顾清沅亦温婉应道,声音清越而沉稳:“儿媳定当尽心竭力,辅佐陛下,管理宫闱,恪守本分,不负父皇母后厚望。”
“好,好。如此,朕心甚慰。”南宫溯欣慰地点点头,与二人一同饮尽了杯中酒。
太后沈清漪看着愈发成熟稳重的儿子和端庄贤淑的儿媳,眼中泛起淡淡水光,那是骄傲、欣慰与一丝不舍交织的复杂情感。
待众人再次落座,殿内气氛稍缓,精致的御膳如流水般呈上,丝竹之声轻柔悦耳。
众人略作品尝了象征团圆富贵的佳肴后,南宫溯放下银箸,语气变得更加闲适,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最终决定。
“这第三杯,”他缓缓道,目光依次扫过陪伴自己历经风雨的皇后沈清漪、温柔似水的柔妃萧云柔和活泼灵动的婉妃林婉儿,眼中带着些许歉意与更多的释然,又看向在座的儿女们。
“算是家宴私话。朕……哦,如今该称‘孤’了。孤自登基以来,至今二十有八载,不敢有一日懈怠。
如今总算是功德圆满,能将这担子平稳交予叶云,得以偷闲了。”
他顿了顿,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连一向散漫的逍遥王南宫星銮也下意识地放下了刚夹起的玲珑虾饺,凝神倾听。
“此次宴后,孤便会带着你们的母后、柔娘娘和婉娘娘离宫,轻车简从,去看看我大辰的锦绣河山,品各地风物,赏四时美景,过几日真正逍遥自在、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这皇城,往后就是皇帝和皇后的家了。”
此言一出,殿内虽有细微的惊讶低语,但大体仍在预料之中。
太后沈清漪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雍容,嘴角带着淡淡的、了然的微笑,显然早已知晓并完全同意这个决定。她与南宫溯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柔妃萧云柔性情温婉,眼中流露出对宫外世界的期待与对住了半辈子皇宫的一丝不舍。
而性情更活泼些的婉妃林婉儿,则几乎掩不住眼中的雀跃之光,只是强自保持着仪态。
新帝南宫叶云立刻起身,恭敬道:“父皇母后和两位娘娘放心云游,京中朝中一切有儿臣。
只是务必要让影卫随身严密护卫,蛛网暗中接应,定期传书回宫,以免儿臣与皇后日夜挂念,心中难安。”
南宫溯摆摆手,豁达笑道:“好,好。你如今是皇帝,考虑周全,一切依你安排便是。
只是切勿兴师动众,扰了地方清净,孤只想做个寻常富家翁,体察些真实民情,四处走走看看。”
就在这时,安王南宫清泸朗声一笑,打破了因离别话题而产生的些许感伤氛围:
“哈哈,没想到父皇倒是我们兄弟之中,最先提出要离京远游、寄情山水的人啊!这般潇洒,倒让儿臣们好生羡慕!”
他爽朗的笑声感染了众人,几位亲王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殿内气氛重新活跃。
太上皇南宫溯闻言,挑眉看向安王,带着几分好奇与调侃:“哦?老二,听你这话,莫非你们兄弟几个,也早有打算?”
安王南宫清泸收敛了些许笑意,神色转为认真,他站起身,走到殿中空处,拱手道:
“回父皇,回皇兄,正是如此。儿臣之前便与几位弟弟私下商议过。如今我大辰虽国势日隆,四海升平。
然居安思危,古之明训。
东夷、南蛮、北狄、西戎四族,虽暂呈臣服之态,然其心难测,边疆重地,不可无人坐镇威慑,亦需强力之人抚慰开发,巩固国本。
且皇兄新登大宝,正值用人之际,我兄弟八人,既享亲王尊荣,岂能安居京畿,坐享富贵?”
他话音未落,靖王、宁王等几位亲王也纷纷离席,来到安王身后,一同跪了下来,神色庄重恳切。
安王继续道,声音铿锵:“故此,臣弟南宫清泸,自请将封地设于北疆,愿为皇兄守好国门,绝不容北狄铁蹄南下牧马!”
靖王南宫琰接着道:“臣弟南宫琰,自请前往南域,督抚地方,开发蛮荒,畅通海路,保境安民!”
宁王南宫弘毅沉稳接口:“臣弟南宫弘毅,愿往西陲,镇抚诸部,稳固边疆,联通西域,扬我国威!”
其余几位亲王也依次开口,或请往东界镇守海疆,或请往中原重镇督察吏治、劝课农桑……
一时间,殿内尽是皇子们慷慨激昂、自请为国分忧之声。
“你们……你们……”新帝南宫叶云看着跪了一地的弟弟们,一时间心潮澎湃,竟有些语塞。
他万万没想到,弟弟们竟有如此胸襟与担当,主动请缨前往艰苦之地,而非留恋京城的繁华安逸。
这份手足之情与家国之义,远胜任何华丽的贺表与誓言。
太上皇南宫溯、太后沈清漪以及两位太妃看到这一幕,眼中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欣慰与骄傲。
然而欣慰骄傲之余,亦不免生出几分担忧——边疆苦寒,路途遥远,孩子们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南宫叶云快步从座位上走出,亲自上前,一一扶起诸位弟弟,他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用力拍着他们的肩膀:
“好!好!都是朕的好兄弟!是我大辰的栋梁!有尔等同心协力,何愁江山不稳,社稷不固?
你们的请求,朕准了!今日之家宴,亦是尔等壮行之宴!
望你们谨记今日之言,在封地勤勉任事,勿负父皇与朕之厚望,勿负天下百姓之期待!”
“臣等领旨!定当恪尽职守,永固边疆!皇兄万岁!”众亲王齐声应道,声震殿宇。
家宴的气氛至此达到了高潮。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一幕冲淡了离愁别绪,注入了昂扬的斗志与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