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满桌的账册文书。沈砚、赵镇抚与凌霜围桌而坐，面前摊开着京城商号名录与张记的暗账，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纸张的陈旧气息。
“按照沈砚的思路，我们先假设第一个数字代表区域。” 赵镇抚指着暗账上的 “三六九”，“京城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城，若‘三’代表南城，那‘六’可能对应行业 —— 粮行是一，绸缎庄是二，银号是三，杂货铺是四，酒楼是五，当铺是六！”
凌霜立刻翻阅商号名录：“南城的当铺…… 共有十二家，其中编号第九的是‘裕丰当铺’，掌柜姓刘，据说与王虎有过往来！”
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再看另一组暗号‘二七四’，若‘二’代表西城，‘七’代表银号，‘四’便是西城第四家银号 ——‘聚源银号’！张万发供称，王虎曾多次去聚源银号办理业务，这就对上了！”
“好！” 赵镇抚一拍桌子，语气激动，“立刻派人去查裕丰当铺和聚源银号，看看王虎在这两家商号有没有大额资金往来，是否有转移赃款的痕迹！”
就在此时，账房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如同风吹动窗棂的声音。凌霜反应极快，猛地拔出佩刀，沉声道：“谁？！”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窗外窜了进来，手中握着一把短刀，直奔桌上的暗账而去。此人动作迅捷，身形如鬼魅，显然是江湖上的好手。
“不好！有人想毁证据！” 赵镇抚大喝一声，起身阻拦。
黑衣人见状，并不恋战，短刀一挥，朝着桌案劈去，想要将账册劈碎。凌霜纵身一跃，佩刀与短刀相撞，“当” 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黑衣人被震得手臂发麻，后退一步，眼神冰冷地扫视着三人。
沈砚趁两人缠斗之际，迅速将桌上的暗账与通信拢在一起，抱在怀中，退到墙角。他虽不懂武功，但反应极快，知道这些东西是关键，绝不能落入黑衣人手中。
“留下证据，饶你不死！” 凌霜语气冰冷，步步紧逼。她的刀法愈发凌厉，刀光如练，将黑衣人的退路死死封住。黑衣人几次想要靠近沈砚，都被她逼了回去，身上渐渐添了几道伤口。
赵镇抚也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加入战圈。两人夹击之下，黑衣人渐渐体力不支，动作变得迟缓。他知道今日难以得手，虚晃一招，朝着窗户冲去，想要跳窗逃跑。
“想跑？” 凌霜冷哼一声，反手将佩刀掷出。佩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击中了黑衣人的膝盖。黑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短刀脱手而出。
衙役们听到动静，纷纷冲了进来，将黑衣人死死按住。赵镇抚走上前，扯下他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陌生的脸，眼神凶狠，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说！是谁派你来的？！” 赵镇抚厉声喝问。
黑衣人冷笑一声，猛地低下头，咬住了藏在牙齿中的毒药。“呃……” 他闷哼一声，嘴角流出黑血，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凌霜上前探查，摇了摇头：“死了，服毒自尽。”
赵镇抚脸色铁青：“好一个狠辣的手段！看来张文明是狗急跳墙了，竟然敢派刺客潜入顺天府毁证灭口！”
沈砚抱着账册，走到两人面前，语气凝重：“这更说明暗账里藏着致命的证据，张文明怕我们查出来，才会如此不择手段。我们必须尽快查明裕丰当铺和聚源银号的情况，拿到证据，才能让他无从抵赖。”
“事不宜迟，” 凌霜擦了擦佩刀上的血迹，“我亲自去查聚源银号，沈砚，你随我一同前往，赵大人留在府中坐镇，防止再出意外。”
赵镇抚点头应允：“务必小心，张文明既然敢派刺客，说不定在银号和当铺也安排了人手。”
两人换上便服，乔装成普通的客商，前往西城的聚源银号。此时已是辰时，西城的街道上行人渐多，聚源银号的大门敞开着，伙计正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两人走进银号，凌霜装作要存款的样子，与伙计攀谈起来：“伙计，我听说你们这儿存款利息高，想存点银子，不知有没有什么优惠？”
伙计笑着道：“客官放心，我们聚源银号在京城也是老字号了，信誉有保障！存款越多，利息越高，若是存够五千两，还能享受专人看管的贵宾服务呢！”
“哦？” 凌霜故作惊讶，“那不知王虎王公子是不是你们的贵宾？我与他是朋友，他推荐我来的。”
伙计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王公子…… 小人不太清楚，银号有规定，不能泄露客人的信息，还请客官见谅。”
沈砚看在眼里，知道伙计一定知情，只是不敢说。他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伙计手中：“伙计，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若是王公子真在这儿存款，我们也放心些。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伙计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王公子确实是我们的贵宾，存了不少银子，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他还在我们这儿开了个秘密账户，每月都会有大笔银子存入，又很快转走，具体转到哪儿，小人就不知道了。”
“那账户的经手人是谁？” 沈砚追问。
“是我们掌柜，刘掌柜。” 伙计道，“不过刘掌柜今日没来，说是家中有事。”
凌霜与沈砚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怀疑。王虎刚被抓，刘掌柜就 “家中有事”，未免太过巧合，大概率是收到了张文明的消息，躲起来了。
“多谢伙计。” 凌霜笑了笑，拉着沈砚转身离开。
走出银号，沈砚沉声道：“刘掌柜肯定有问题，我们得找到他。”
“聚源银号的伙计说刘掌柜住在西城巷子里，我们去他家中看看。” 凌霜说着，便带头朝着西城巷子走去。
西城巷子是一片平民区，房屋低矮破旧，街道狭窄泥泞。两人按照伙计所说的地址，找到了刘掌柜的家。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把铜锁，看起来确实无人在家。
凌霜上前推了推大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铜锁只是挂在上面做做样子。她与沈砚对视一眼，轻轻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看起来有些日子没人打理了。正屋的房门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桌椅被推倒在地，柜子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是有人搜查过。
“看来已经有人来过了。” 沈砚皱起眉头。
凌霜走进正屋，仔细查看。忽然，她发现墙角的一块地砖有些松动，与其他地砖格格不入。她蹲下身子，用力将地砖撬开，下面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油纸包。
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本小小的账簿，还有一封信。账簿上记录着王虎在聚源银号的秘密账户往来，数额巨大，每次存入的银子都在数千两，而转账的目的地，竟然是几家外地的商号，其中一家是苏州的 “锦记布庄”。
“苏州锦记布庄……” 沈砚看着账簿，若有所思，“张文明的老家就在苏州，这锦记布庄恐怕就是他的产业，王虎转移的赃款，最终都流入了张文明的口袋！”
再看那封信，正是张文明写给刘掌柜的，信中明确指示他如何帮王虎转移赃款，还提到 “事成之后，必有重赏，若事败，即刻销毁证据，前往苏州避难”。信的落款日期，正是张记粮铺被查抄的前一日。
“证据确凿！” 凌霜握紧了手中的账簿和信件，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有了这些，张文明再也无法狡辩了！”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院子外传来了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刘掌柜肯定藏在家里，仔细搜，一定要找到账簿！”
凌霜脸色一变：“是张文明的人！我们快走！”
两人立刻从后门逃出，顺着狭窄的巷子狂奔。后面的人察觉到动静，立刻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喊：“站住！别跑！”
巷子狭窄，不利于奔跑，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沈砚回头一看，追兵大约有十几人，都是黑衣打扮，手中拿着钢刀，显然是张文明派来的杀手，想要杀人灭口。
“前面有个岔路口，” 沈砚指着前方，“我们分开跑，你往左边，我往右边，引开他们！”
“不行！你没有武功，太危险了！” 凌霜毫不犹豫地拒绝。
“没时间了！” 沈砚推了她一把，“账簿和信件在你身上，一定要安全带回去交给赵大人！我自有办法脱身！”
说完，他不等凌霜反应，便朝着右边的巷子跑去。追兵见状，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追赶凌霜，一部分朝着沈砚追去。
沈砚知道自己跑不过追兵，只能利用巷子的地形周旋。他熟悉这种狭窄的巷道，左转右转，时不时将路边的木桶、柴堆推倒，阻挡追兵的脚步。但追兵都是练家子，速度极快，很快就将他逼到了巷子的尽头。
巷子尽头是一堵高墙，无路可退。沈砚看着步步紧逼的追兵，心中冷静思索着对策。他注意到墙角堆着一堆干草，旁边还有一个油桶，显然是附近百姓用来做饭的。
“小子，看你往哪儿跑！” 领头的黑衣人冷笑一声，举起钢刀朝着沈砚砍来。
沈砚侧身躲过，同时一脚踢倒油桶，桶里的油泼了出来，洒在干草上。他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后扔向干草堆。“轰” 的一声，干草堆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人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一时无法靠近。沈砚趁机爬上高墙，虽然动作有些笨拙，还是成功翻了过去。墙的另一边是一条小河，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河水不深，刚好没过膝盖。
他沿着河岸跑了一段，确定追兵没有跟上来，才松了口气。此时他浑身湿透，沾满了泥土，狼狈不堪，但心中却很平静。他知道，凌霜已经带着证据安全离开了，只要证据送到赵镇抚手中，张文明就插翅难飞。
回到顺天府时，沈砚已经成了落汤鸡。赵镇抚和凌霜正在焦急地等待，看到他平安归来，都松了口气。
“沈砚！你没事吧？” 凌霜连忙上前，递给他一件干爽的衣服。
“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 沈砚笑了笑，接过衣服换上，“账簿和信件都带回来了吧？”
“带回来了！” 赵镇抚语气激动，“有了这些证据，张文明插翅难飞！今日便是第三日，我们立刻进宫面圣，呈交证据！”
午时三刻，赵镇抚、凌霜与沈砚一同进宫，将账簿、信件、暗账以及之前的赃银、霉变军粮等证据，一一呈给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仔细翻看了账簿和信件，脸色越来越沉，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将信件狠狠摔在地上，厉声喝道：“张文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王虎、李坤等人，克扣军粮，盘剥百姓，中饱私囊！朕待你不薄，你却如此辜负朕的信任！”
张文明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他知道证据确凿，再也无法狡辩，只能连连磕头：“陛下！臣罪该万死！臣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望陛下饶臣一命！”
“饶你一命？” 嘉靖皇帝冷笑一声，“那些吃了霉变军粮的将士，那些被你盘剥的百姓，谁来饶他们？！传朕旨意，将张文明革职查办，打入天牢，择日问斩！王虎、李坤、张万发等人，按律严惩，绝不姑息！涉案的外地商号，着地方官府彻查，追缴全部赃款！”
“遵旨！” 百官齐声应诺。
消息传出，京城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纷纷奔走相告。西市街头，百姓们自发地燃放鞭炮，庆祝贪官被绳之以法。许多百姓还制作了 “青天在世” 的牌匾，送到北镇抚司与顺天府，感谢赵镇抚、凌霜与沈砚为民除害。
沈砚站在顺天府的门口，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百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初到这个时代的迷茫与不安，想起查抄张记粮铺时百姓的欢呼，想起这几日的凶险与波折，忽然觉得一切都值得。
凌霜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眼中带着一丝欣赏：“沈砚，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发现暗账的玄机，我们也无法如此顺利地扳倒张文明。”
沈砚转过头，看向凌霜，微微一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赵大人的刚正不阿，是你的英勇无畏，更是民心所向。邪不压正，贪官污吏终究会受到惩罚。”
赵镇抚也走了过来，拍了拍沈砚的肩膀：“沈砚，你虽出身低微，却有勇有谋，心思缜密，是个可造之材。老夫已经向陛下举荐了你，陛下念你有功，决定破格提拔你为顺天府捕头，协助凌捕头办案，你意下如何？”
沈砚心中一惊，随即涌起一股感激之情。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普通的杂役，竟然能得到如此提拔。他对着赵镇抚深深一揖：“多谢赵大人举荐，多谢陛下恩典！沈砚定当恪尽职守，为民做主，绝不辜负大人与陛下的信任！”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顺天府的牌匾上，熠熠生辉。沈砚站在门口，望着繁华的京城，心中充满了坚定。他知道，扳倒张文明只是一个开始，朝堂之上，江湖之中，还有许多黑暗与不公等待着他去面对。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有赵镇抚的支持，有凌霜的并肩作战，还有百姓的期盼，他有信心，在这个时代，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清明。
然而，他并不知道，张文明虽倒，但他背后的势力并未完全清除，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