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御花园,不复白日的姹紫嫣红,奇石怪树在朦胧月色下投下幢幢黑影,平添几分阴森。
影七在前引路,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夜烬与秦晚并肩而行,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沉默在蔓延,只有衣袂拂过草叶的细微声响。
秦晚看似目不斜视地跟着影七,实则全身感官都已提升到极致。
她悄然将一丝神识附着在空间核心的龙凤虚影上,那独特的感知力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扩散。
果然!就在他们踏入御花园西北角时,她清晰地“看”到,右侧假山阴影处,一道微弱却带着恶意的气息倏地收敛,如同受惊的毒蛇缩回了洞穴。
有眼睛在盯着他们!而且,此人内力不弱,隐匿功夫极佳,若非她有这特殊感知,绝难发现。
夜烬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虽未回头,但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冷冽。
显然,他也察觉到了异常,只是判断不如秦晚这般精准。
秦晚心中冷笑,对方果然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她不动声色,仿佛毫无所觉,目光落在前方影七停下的位置——一株形态奇特、叶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的植物,这便是“醉龙涎”。
“王爷,王妃,就是这里。”影七低声道,指向醉龙涎根部一处略显松动的泥土。
“挖。”夜烬言简意赅。
影七立刻用随身携带的短匕小心挖掘起来,动作轻巧迅捷。
很快,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被取了出来。油纸包裹上沾满泥土,看起来与普通花肥无异。
“王妃,请。”影七将包裹递上。
秦晚没有直接用手去接,而是示意影七将包裹放在旁边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台上。
她走近一步,指尖凝聚一丝微不可查的空间灵力,隔空细细感知。
一股混杂着腥气、腐败气息以及几种奇异药草味道的微弱能量波动传来。
没错,与那小瓷瓶中的毒液同源,但成分更为复杂原始!
“是它们没错。”秦晚肯定道,她目光锐利地扫过那油纸包,“但这包裹本身,以及埋藏的手法,都太过普通,不像是精心策划的模样。”
她话锋一转,看向影七,“影七大人,劳烦你看看这醉龙涎周围的泥土,与其他地方可有不同?尤其是……脚印。”
影七闻言,立刻俯身仔细勘查。片刻后,他抬头,眼中带着一丝佩服:“王妃明察。此处的脚印确实杂乱,除了老花匠的旧痕,还有几处较新的脚印,深浅不一,方向也不同,不像是一人所留。而且……”
他捻起一点泥土在指尖搓了搓,“这附近的泥土,似乎被某种药物处理过,带着一股极淡的异香,能干扰犬类追踪。”
灭口、嫁祸、干扰追踪……对方行事可谓滴水不漏。
但这过于完美的切割,反而让秦晚更加确信,真正的幕后主使,就隐藏在这座宫廷的深处,并且,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她必须加快步伐,无论是查案,还是……脱身。
秦晚状似无意地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御花园的边缘。
她的目光飞快扫过高耸的宫墙、隐约可见的角楼灯光,以及墙下阴影中如同雕塑般伫立的侍卫。
守卫果然森严,但并非全无漏洞,尤其是靠近冷宫和杂役房的那一段宫墙,巡逻的间隔似乎稍长一些……她将这些细节默默记在心里。
“看来,从这‘花肥’本身,很难直接追溯到源头了。”
秦晚转身,对夜烬说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对方很谨慎。”
夜烬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看不清情绪:“依你之见,下一步该如何?”
“两条路。”秦晚伸出两根手指,“其一,严查那个托老花匠带东西的‘远房亲戚’,这是明线。其二,”她压低了声音,“对方如此关注我们,甚至可能就在我们身边。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夜烬眼神微动。
“比如,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我们通过这‘花肥’,找到了关键线索,即将锁定真凶……”
秦晚意味深长地说道,“看看谁会坐不住,再次出手。届时,守株待兔即可。”
这是一个险招,但也是目前破局最快的方法。同时,混乱,往往也意味着机会。
夜烬沉默片刻,颔首:“可。影七,去安排。消息要真真假假,范围控制在乾元殿和太医院附近。”
“是。”影七领命。
“今夜有劳王妃。”夜烬看向秦晚,语气听不出喜怒,“先回惊蛰殿休息吧,若有消息,本王会即刻通知你。”
秦晚微微欠身:“臣妾告退。”
“嗯,你们两人护送王妃回去休息,如有闪失,拿你们是问。”夜烬冷声对两名侍卫道。
“是,王爷。”两侍卫应道。
这是让他们保护,还是监视?秦晚有些不喜,一路上都没有言语,到了惊墨殿她就径直走了进去,还好两人没有再跟进去,秦晚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暂时属于她的偏殿,挥退宫人,秦晚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依旧沉沉的夜色。
御花园的探查,证实了她的许多猜测。这皇宫比她想象的更危险,但也并非铁板一块。那条相对松懈的宫墙路径,像是一道微光,在她心中亮起。
她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恢复更多前世的修为,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窗棂,秦晚眼中闪过一丝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