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山脚时,天际已泛起鱼肚白。三匹神骏的黑马安静地等在原地,皮毛在晨光中泛着油亮的光泽。
看到马匹,秦晚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她没说什么,径直走向其中一匹看起来最温顺的母马。翻身上马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刻入骨髓的利落,尽管牵动了伤口让她脸色白了一分,但她抿紧唇,一声未吭。
夜烬和云慕辰也各自上马。夜烬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秦晚身上,见她控马姿势标准,甚至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老练,心中的疑虑与痛楚交织更深。
一路无话,只有马蹄踏碎晨露的清脆声响。
当定渊王府那巍峨的府门出现在视野中时,秦晚勒住了马缰。她抬头望着那气派非凡的府邸,朱门高墙,侍卫肃立,与她记忆中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
“这里是?”她看向夜烬,语气带着审视。
“在下的府邸,定渊王府。”夜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秦姑娘身体不适,可在此暂作休养。”
王府?秦晚眉头微蹙。她一个来历不明、记忆全无的人,住进王府?这不合常理。但身体的疲惫和隐痛一阵阵袭来,确实需要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势。她权衡利弊,最终点了点头:“叨扰了。” 语气依旧疏离,像在完成一笔交易。
进入王府,早有管家和下人恭敬等候。见到夜烬带着王妃回来,可王爷对王妃为何态度异常小心谨慎,众人虽心中惊疑,却无人敢多问一句,只是训练有素地低头行礼。
“准备一间清净的客院,备上热水、干净衣物和一些清淡的膳食。”夜烬吩咐道,目光扫过秦晚略显苍白的脸,补充了一句,“再请府医过来一趟。”
“是,王爷。”管家躬身应下,立刻去安排。
秦晚被引往客院的路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府的布局、守卫的站位、下人的举止。这里戒备森严,规矩严谨,绝非普通富贵人家。那个叫夜烬的男人,身份恐怕极高。他为何对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如此上心?仅仅是因为“偶遇”和“昏迷”?
到了客院,环境清幽雅致,陈设低调却处处透着不凡。热水和衣物很快送来,府医也提着药箱赶到。
府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见到秦晚,正要行礼问诊,却被秦晚抬手阻止。
“有劳先生,我自行处理即可。”她的声音不容置疑。身为“鬼谷”传人,她的医术自信不输任何人,更不习惯将身体交由陌生人查看。
府医一愣,看向夜烬。
夜烬深深看了秦晚一眼,看到她眼中那份属于强者的自信与坚持,挥了挥手:“依秦姑娘的意思,将伤药和绷带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下人鱼贯而出,只留下夜烬和云慕辰,以及桌案上的伤药。
秦晚走到桌边,拿起那些伤药,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动作专业而迅速。她挑出其中两瓶,将其他的推开。“这两样可用,其他的,不必。”
夜烬眼神微动。她懂医?而且造诣似乎不低。是了她是懂医术的,看来是秦晚懂而不是龙惊墨懂,想来都知道,那个时期她就已经是秦晚了,不觉心里竟然好受了一些。
秦晚拿着药,走到屏风后,开始自行处理伤口。她动作极快,撕开染血的里衣,清理、上药、包扎,一气呵成,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期间除了偶尔因触及重伤处而泄露出的细微抽气声,再无其他声响。
夜烬和云慕辰站在外间,听着屏风后窸窣的声响,心情复杂。她不仅拥有战斗本能,还精通医术,自理能力极强。这样的她,真的需要他们的“保护”吗?
处理好伤口,换上一身干净的月白襦裙,秦晚从屏风后走出。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看向夜烬,直接问道:“我需要知道,在我‘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你们找到我时,我身边可有什么特别的物品?比如……一枚玉佩?”她记得穿越之初,原主拼死保护的,就是生母留下的一枚质地奇怪的玉佩。那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初的、也是唯一的联系。
夜烬心中一紧。玉佩?她指的是那枚龙凤玉佩?那玉佩在她神格归位时已与她融为一体,化作额间神纹隐没。他该如何解释?
就在他斟酌词句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王爷!王爷!您可算回来了!” 一个略显尖锐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一个身着宫中内侍服饰的太监,带着两名小黄门,不顾侍卫的阻拦,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那内侍看到夜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王爷!不好了!宫里出事了!陛下……陛下今日早朝时忽然晕厥,太医束手无策!太后娘娘命您即刻进宫!”
皇帝晕厥?!
夜烬脸色骤变!父皇的身体经过龙惊墨(秦晚)之前引动龙气救治,已无大碍,怎会突然晕厥,且太医束手无策?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一切。
夜烬看向秦晚,眼中满是挣扎。父皇危在旦夕,他必须立刻进宫。可秦晚现在这个样子……
秦晚将他的挣扎看在眼里,也听到了内侍的话。皇帝病重?她对此毫无感觉,但看夜烬的反应,此事非同小可。
“你去吧。”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我既在此处,不会离开。” 她需要时间理清头绪,恢复体力,而这个王府,目前看来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夜烬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句:“等我回来。” 说罢,他不再犹豫,对云慕辰快速交代道:“舅舅,府中一切,劳你多看顾。” 尤其,是眼前这个失忆的“陌生人”。
云慕辰郑重点头:“王爷放心。”
夜烬随即与那内侍匆匆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云慕辰和秦晚。
秦晚走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若有所思。皇帝病重……这潭水,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而自己,又为何会卷入其中?
她抬起手,轻轻按了按依旧隐痛的胸口。这具身体的原主,那个叫龙惊墨的女子,与这位定渊王,与这皇宫,究竟是何关系?
失忆,像一层浓雾,笼罩了一切。但秦晚有种直觉,这浓雾之下,隐藏着惊天的秘密,也隐藏着她必须找回的东西——不仅是记忆,还有那枚……可能至关重要的玉佩。
她收回目光,看向一直沉默立于一旁的云慕辰,忽然问道:
“你是云慕辰?在你们找到我之前,是否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比如……天地异象?”
她的问题精准而突兀,让云慕辰瞳孔微缩。
她虽失忆,但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丝毫未减。这场围绕着失忆神只的谜局,才刚刚开始。而帝都的暗流,已然因皇帝的突然晕厥,变得更加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