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惊墨心中不安愈盛,正欲寻个借口离开去寻找夜烬,却见夜烬已沉着脸快步返回,显然也得知了二皇子“遇险”的消息。
“情况不对。”夜烬来到龙惊墨身边,声音压得极低,“那名受伤的北狄武士,被安排在西南角的临时医帐诊治。我们的人试图靠近,却被二皇子的人以‘保护北狄贵客静养’为由拦住了。”
“他们想隔绝外人接触?”龙惊墨立刻抓住了关键,“那个刀疤脸肯定有问题!”
“不仅如此,”夜烬眼神冰冷,“方才皇叔召我,并非为了调整布防,而是二皇子借受惊之名,向皇叔建言,称北狄勇士救驾有功,提议今晚在营地主帐设宴款待北狄使团,以示天恩浩荡,皇叔……已经准了。”
晚宴!在主帐!龙惊墨心头一跳。在守卫相对松散、人员混杂的夜晚宴席上,若是发生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他们创造的机会!”龙惊墨笃定道,“我们必须阻止,或者至少要知道他们具体想做什么。”
夜烬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过西南方向那顶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医帐,又看向不远处正在接受太医问诊、一副惊魂未定模样的二皇子,眼中寒光闪烁。
“他们想玩,本王就奉陪到底。”夜烬对隐在暗处的影卫做了几个极其隐蔽的手势,“去查,想办法弄清医帐里的情况,还有,盯死二皇子和拓跋弘,他们任何接触都要记录下来。”
“是。”
命令下达后,夜烬对龙惊墨道:“惊墨,晚宴你与我同去。你的医术和净月珠,或许能派上关键用场。”
“我明白。”龙惊墨点头,她早有此意。
下午的狩猎依旧在进行,但夜烬和龙惊墨已无心关注猎获多少。影卫陆续传回消息,但医帐被守得如同铁桶,二皇子的亲卫十分警惕,难以探听到核心内容。只知道太医为那刀疤脸处理了皮外伤,伤势确实不重,但对方以需要静养为由,拒绝任何人探视。
而二皇子夜轩,则在“压惊”之后,以身体不适为由,一直待在自己的营帐内,未曾再露面。拓跋弘也带着使团成员返回了分配给他们的营区,表面上看,一切如常。
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最是让人心焦。
黄昏时分,营地各处升起了炊烟,篝火也被陆续点燃。主帐方向,内侍和宫女们忙碌地进出,准备着今晚的盛宴。
龙惊墨在自己的营帐内,仔细检查着随身携带的物品。银针、符箓、几种她根据太医院典籍和自己所知配制的解毒丹药,还有那枚温润的净月珠。她有一种预感,今晚注定不会平静。
“王妃,”白芷悄声进来,手里捧着一套华美的宫装,“这是王爷命人送来的晚宴礼服。”
龙惊墨看了一眼那繁复的衣裙,摇了摇头:“换一套,要素净些,行动方便的。”在这种场合,华美远不如实用重要。
最终,她选了一套湖蓝色暗纹锦缎长裙,款式简洁大方,既能彰显身份,又不至于碍手碍脚。
当晚,主帐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皇帝端坐主位,神色愉悦。下方,皇室宗亲、重臣、北狄使团分列而坐。夜烬与龙惊墨的位置靠近御座,视野极佳。
二皇子夜轩也出席了,他换了一身常服,脸色似乎还有些苍白,坐在皇子席位中,显得格外安静低调。拓跋弘则与使团成员坐在客位,谈笑风生,不时向皇帝敬酒,说着恭维的话。
宴席气氛看似热烈和谐,但龙惊墨却能感觉到那浮华表面下的暗流。她注意到,那名脸上带疤的北狄武士并未出席,依旧留在医帐中。而二皇子虽然看似安静,但指尖却一直在轻轻敲击着桌面,频率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规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拓跋弘再次起身,举起酒杯,朗声道:“皇帝陛下,大胤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外臣敬佩不已!今日我北狄儿郎有幸救下二皇子殿下,实乃缘分。外臣这里有一壶我北狄皇室秘藏的‘烈焰红唇’,据说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效,特献与陛下,聊表敬意!”
说着,他拍了拍手。一名北狄侍从捧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镶金红玉酒壶,恭敬地走上前。
帐内众人的目光都被这壶酒吸引。北狄秘酒?献与陛下?
夜烬和龙惊墨瞬间警惕起来!重点来了!
皇帝显然也有些兴趣,笑道:“哦?北狄秘酒?朕倒是要尝尝。”
内侍接过酒壶,正要为皇帝斟酒。
“且慢!”
就在此时,二皇子夜轩忽然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御座前,躬身道:“父皇!北狄使者好意,儿臣感念其救命之恩。只是此酒既是北狄皇室秘藏,想必极其珍贵。儿臣恳请父皇,能否……能否赐儿臣一杯,让儿臣也能沾沾此酒的福气,以慰今日所受惊吓?”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带着儿子对父亲的孺慕和一点点劫后余生的小小任性。
帐内不少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觉得二皇子虽然受了惊吓,但依旧纯孝。
然而,龙惊墨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不对!二皇子此举绝非单纯!他为什么要抢着喝这酒?是知道酒有问题想替皇帝挡灾?还是……这根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是为了取信于人?或者,酒本身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别的?
皇帝看着儿子期盼的眼神,笑了笑,正要开口。
“父皇,”夜烬也站了起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此酒既是北狄献给父皇的,理应由父皇先饮。二皇兄若想品尝,待父皇饮用后,再向拓跋皇子讨要一些便是。更何况,二皇兄今日受惊,身体不适,饮酒恐于身体无益。”
他这话直接将二皇子的请求挡了回去,既全了礼数,又点出了二皇子身体不适不宜饮酒的事实。
二皇子夜轩的脸色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阴鸷,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顺的模样:“七弟说得是,是儿臣考虑不周了。”
皇帝看了看两个儿子,摆了摆手:“罢了,轩儿你且回去坐着。这酒,朕便尝尝。”
内侍闻言,不再犹豫,小心地将那猩红如血的酒液斟入了皇帝面前的玉杯之中。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杯酒上。
龙惊墨屏住呼吸,全身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她紧紧盯着那杯酒,又用余光留意着二皇子和拓跋弘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酒香浓郁,带着一种奇异的炽烈气息,在帐中弥漫开来。
皇帝端起酒杯,缓缓送至唇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龙惊墨袖中的净月珠,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