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对峙后的第三日,一辆青布马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京城。车内,陈侧妃握着一纸休书,神情恍惚。
那日王府变故后,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料昨夜,王爷身边的暗卫追上了她被遣送回乡的队伍,递来了这封休书。
王爷说,念在你受人胁迫,且未造成大错,特赐休书一封。从此婚嫁自由,好自为之。
暗卫冰冷的声音犹在耳边,陈侧妃却觉得这薄薄一纸,重若千钧。
她颤抖着打开休书,上面是夜烬亲笔所书,字迹苍劲有力:
陈氏婉如:自今日起,解除婚约,还你自由。赐银千两,望你另觅良缘,安度余生。夜烬手书。
没有指责,没有羞辱,只有干脆利落的放手。陈侧妃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她爷爷用生命给她博了个前程,爷爷死了,王爷却还是残废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冷峻男子曾对她说过:
本王身中剧毒,不愿耽误你青春。挂个侧妃之名,待来日你若有意中人,本王自会放你自由。
那时她只当是推托之词,如今才明白,他字字真心。她那时回去也会被继母卖去给人做妾,如今倒是不敢了,她也要为自己而活。
与此同时,定渊王府书房内,夜烬正在整理一叠文书。
龙惊墨端着药碗进来,见他专注的模样,不禁问道:这是在忙什么?
夜烬抬头,将一叠文书推到她面前:这些是府中所有侍妾的放归文书。
龙惊墨一怔,随手翻开几份,发现都是休书或放妾书,时间最早的竟可以追溯到五年前。
这是......
夜烬也就才二十,也就是说有人在他十五岁就给他送女人了。
我从未碰过她们,只是允许她们呆在府邸里,有机会放她们走。夜烬平静地说,这些女子,有的是各方势力送来的眼线,有的是家族硬塞来的棋子。当时给她们一个名分,不过是让她们在府中有个安身之所。
难怪她嫁进来,这些人都没有来敬过茶。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语气带着自嘲:更何况,我身中剧毒这些年,连性命都难保,又怎会去耽误他人终身?
龙惊墨想起前世听闻的关于定渊王的传闻——都说他性情暴戾,府中姬妾众多却无子嗣。如今看来,竟是这样的真相。
那日你处置陈侧妃时,我看出你眼中的不赞同。夜烬看着她,其实我早就准备放她自由,只是没想到她会受人利用。
龙惊墨沉默片刻,轻声道:你既然早有此意,为何不早些放她们离开?
时候未到。夜烬目光深邃,朝中各方势力都在盯着定渊王府,若突然将所有人都遣散,必会引来猜疑。如今......
他微微一笑:如今有你在,正好可以借整顿内务之名,将这些人妥善安置。
龙惊墨这才明白,他是在为她铺路。遣散这些眼线棋子,既是为了王府清净,也是为了让她日后执掌中馈时少些阻碍。
可如今那些女子见王爷已经好了,还愿意走吗?
我已经为她们都准备了足够的银两,愿意归家的可以归家,想要另嫁的也会帮着安排。 不管她们愿意不愿意,都得离开。夜烬语气平静,只希望她们余生能够安稳。
龙惊墨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冷峻,实则心思细腻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想起前世在龙家后宅见过的那些勾心斗角,想起那些被当做棋子送来送去的女子,忽然很庆幸这一世遇到的是他。
药要凉了。她将药碗推到他面前,先把药喝了吧。
夜烬接过药碗,忽然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无情?
龙惊墨摇摇头:我觉得你很温柔。
是的,温柔。在这个视女子如草芥的世道里,他能给这些无辜女子一条生路,已是难得。
夜烬微微一怔,随即低头喝药,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窗外,阳光正好。王府后院,那些即将获得自由的女子们,正在收拾行装。她们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至少,她们有了选择的机会。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和他那份不为人知的温柔。
龙惊墨看着夜烬喝药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一世的重生,或许真的会有不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