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缓缓通过守卫森严的永定门,进入了京城内部。
一股喧嚣繁华的气息扑面而来。宽阔平整的青石板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招牌幌子迎风招展,贩夫走卒叫卖声不绝于耳。行人摩肩接踵,衣着光鲜的士子、乘坐轿子的官员、牵着骆驼的胡商...形形色色,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帝都画卷。
比起边陲之地的荒凉,京城无疑是另一个世界。
龙惊墨静静坐在车内,目光透过晃动的车帘缝隙,淡漠地扫过窗外街景。前世的她见过比这更繁华的现代都市,眼前的景象虽然新奇,但还不足以让她失态。她更关心的是龙府的态度和接下来的局面。边关的旧人皆已妥善安排,未曾随行,此刻她真正是孤身一人,踏入这龙潭虎穴。
马车在熙攘的人群中穿行,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缓缓停下。
朱漆大门,鎏金铜钉,门前两尊威武的石狮子,门楣上高悬着“敕造龙大将军府”的匾额,笔力遒劲,带着沙场铁血之气。高墙深院,一眼望不到头,尽显顶级权贵的煊赫与威严。
“三小姐,府邸到了。”一路跟来的外院管家连忙下车,躬身禀报,态度谦卑至极。
大门早已得到消息,缓缓打开,一群穿着体面的下人鱼贯而出,分列两旁,但眼神中大多带着好奇、审视,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
一个穿着藏青色绸缎褂子、显然是内府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对着刚下车的龙惊墨微微躬身,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疏离:“可是三小姐?一路辛苦了。老爷和夫人已在厅中等候,请随老奴来。”
他口中的夫人,自然就是那位派人截杀她的柳氏了。
龙惊墨面色平静,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她示意一路护送至此的护卫们可随外院管家去安顿,自己则独自一人,跟着这位内府管家向府内深处走去。
穿过重重仪门和回廊,庭院深深,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极尽奢华。比起边陲那间破茅屋,这里简直是天上人间。回廊下、庭院中,偶尔遇见的丫鬟仆妇皆屏息静立,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她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
但龙惊墨的心却如同古井,波澜不惊。这富丽堂皇的府邸,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更加精致的牢笼和战场罢了。孤身前行,背影挺直,竟无半分怯弱。
终于,来到一处宽敞华丽、布置得极为气派的花厅之外。
厅内,主位上端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约莫四十多岁,身穿藏蓝色常服,面容刚毅,剑眉星目,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但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正是龙大将军,龙啸云。
他身旁的美妇,看起来三十许人,穿着绛紫色绣金牡丹的繁复衣裙,云鬓高耸,珠翠环绕,容貌美艳,但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刻薄和精明之色。此刻正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这便是柳氏,柳曼娘。
下方还坐着几个年轻男女,想必是龙家的其他子女,皆衣着华贵,此刻都带着各种意味的目光打量着孤身走进来的龙惊墨——好奇、鄙夷、幸灾乐祸...
厅内气氛,压抑而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