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味·境”餐厅的玻璃门被警灯照得发亮。
穿白大褂的林墨刚跨过警戒线，就听见苏语清脆的声音：“墨哥，尸检箱给你放这儿了。”
他点头接过，目光扫过餐厅——原木色桌椅搭配暖光吊灯，墙上挂着食客打卡的拍立得，空气中还残留着松露和奶油的香气。但这份温馨在办公室门口戛然而止，餐厅老板沈明远倒在红木办公桌前，右手攥着一个空了的高脚杯，嘴角挂着淡紫色的痕迹。
“建国，情况怎么样？”林墨蹲下身，指尖还没碰到尸体，就瞥见办公桌角站着个模糊的人影——沈明远的鬼魂正捂着胸口，脸色和他尸体上的紫绀一样发青。
李建国叼着没点燃的烟，眉头拧成疙瘩：“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下午五点十分，沈明远自己进了办公室，调了杯东西喝，喝完没两分钟就倒了。后厨没人进去过，门窗都是反锁的。”
苏语递来平板：“墨哥你看，这是监控录像。”画面里，沈明远熟练地从冰箱拿出一瓶威士忌、一个金属冰球，倒进高脚杯晃了晃，仰头一饮而尽。下一秒，他突然捂住喉咙，身体直挺挺地栽倒。
林墨的目光停在那个金属冰球上——它还滚落在地毯上，表面结着一层薄霜。他转头对苏语说：“先取胃液、血液样本，重点查常见毒物，尤其是生物碱类。另外，把那个冰球和酒杯一起带回实验室。”
说话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沈明远的鬼魂凑过来，嘴唇翕动着重复两个字：“冰球……视频……”
“视频？”林墨不动声色地问李建国，“沈明远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视频？”
李建国愣了一下，随即让手下查沈明远的手机：“这小子是网红老板，天天刷美食视频，谁知道哪条有问题。”
初步尸检在餐厅临时搭建的检验台上进行。沈明远瞳孔散大，指甲发绀，符合急性中毒特征，但体表没有针孔，口腔黏膜也无破损。苏语很快送来初步化验结果：“墨哥，胃液和血液里没检出氰化物、有机磷，连常见的毒鼠强都没有。”
林墨盯着显微镜下的冰球残留物，忽然听见沈明远的鬼魂在耳边急促地说：“不是直接加的……冰球里……那个博主说的……”
“苏语，”林墨突然开口，“把冰球切成薄片，用高效液相色谱仪测，重点找河豚毒素。”
苏语眼睛一亮：“对哦！河豚毒素水溶性差，要是藏在冰球里，融化慢，刚开始化验根本查不出来！”
等苏语跑向实验室，李建国凑过来：“老林，你怎么想到河豚毒素的？这东西管制得严，一般人拿不到。”
林墨没有提鬼魂的提示，只是指了指沈明远的尸体：“紫绀明显，但没有抽搐，符合神经毒素的特征。而且他喝的是加冰威士忌，冰球是最佳的藏毒载体——毒药冻在里面，短时间内不会释放，等发现的时候，冰已经化了大半，毒物浓度被稀释，很难检测。”
这时，手下拿着沈明远的手机跑过来：“李队，找到了！沈老板昨天反复看一个美食测评视频，博主叫‘味鉴师’，专门推荐他怎么用金属冰球调威士忌，说这样能‘锁住酒香，提升口感’。”
李建国点开视频，屏幕里的“味鉴师”戴着口罩，声音经过变声处理，手里拿着和沈明远办公室里一模一样的金属冰球：“这款定制冰球模具，是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冻出来的冰球密度高，融化慢，搭配单一麦芽威士忌绝了……”
“查这个‘味鉴师’，”李建国眼神一厉，“还有，沈明远的冰球模具是从哪儿来的？”
半小时后，苏语拿着检测报告冲进来：“墨哥！找到了！冰球中心的残留物里检出了高浓度河豚毒素！含量足够杀死三个人！”
林墨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沈明远的鬼魂。这次鬼魂的表情放松了些，又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味鉴师”：“他……认识……姓张……”
“姓张？”林墨心里一动，“建国，沈明远有没有姓张的竞争对手？”
“有！‘舌尖诱惑’的老板张强，”李建国立刻说，“两家餐厅都在美食街，抢生意抢得厉害，上个月还因为张强雇人在‘味·境’门口撒传单骂街，沈明远报过警。”
他当即下令：“查张强和‘味鉴师’的关系，还有张强最近有没有购买河豚毒素的记录！”
然而，调查很快陷入僵局。张强声称自己昨天一直在店里，有十多个员工可以作证，而且他的银行流水里没有大额转账记录，也没有购买河豚毒素的痕迹。“味鉴师”的账号注册信息是假的，Ip地址在境外，根本查不到真实身份。
“难道我猜错了？”李建国坐在警局的会议桌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是说‘味鉴师’只是个恰饭的，不知道冰球有问题？”
苏语也皱着眉：“模具我们查了，是沈老板上周在网上买的，卖家是个普通的厨具店，和张强没关系。”
林墨沉默地看着桌上的证据：冰球模具、检测报告、“味鉴师”的视频截图。沈明远的鬼魂就坐在他对面，嘴里一直念叨着“快递……黄色盒子……”
“快递？”林墨突然问，“沈明远最近有没有收到匿名快递？尤其是黄色盒子的？”
苏语立刻查沈明远的快递记录：“有！三天前收到一个匿名快递，快递盒是黄色的，里面就是那个金属冰球模具！但寄件人信息是假的，快递点是个代收点，老板说取件的人戴了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
“代收点在哪儿？”李建国猛地站起来。
“就在‘舌尖诱惑’旁边的便利店！”
当警方赶到便利店时，老板回忆起取件人：“个子挺高，穿黑色连帽衫，说话有点结巴，好像是‘舌尖诱惑’的厨师长！”
李建国立刻带人去“舌尖诱惑”抓厨师长。林墨则跟着苏语回到实验室，重新检查那个黄色快递盒。盒子内壁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小块透明胶带残留，上面粘着几根细小的纤维。
“墨哥，这纤维好像是羊毛的，”苏语用镊子夹起来，“而且上面还有点油污，像是……食用油？”
林墨突然想起什么：“张强是不是经常穿一件灰色羊毛衫？上次警情记录里，沈明远报警时提到过，张强穿灰色羊毛衫来闹事。”
他话音刚落，李建国的电话打了过来：“老林！厨师长招了！是张强让他去取的快递，模具也是张强让他买的！但张强说他只是想给沈明远的威士忌里加泻药，让他出丑，没想到会是河豚毒素！”
“他在撒谎，”林墨冷静地说，“河豚毒素不是泻药，而且剂量控制得很精准，明显是蓄意谋杀。查张强的社交账号，尤其是匿名账号，还有他有没有接触过能弄到河豚毒素的人——比如海鲜市场的供应商，或者懂药理的人。”
苏语立刻开始筛查张强的社交记录，没过多久就叫了起来：“墨哥！找到了！张强有个小号，关注了一个叫‘海味直供’的账号，两个月前还私信过，问‘河鲀的内脏怎么处理才安全’，对方回复‘处理不好会死人，建议别碰’。”
李建国马上带人去查“海味直供”，发现账号主人是海鲜市场的批发商王磊，而王磊和张强是发小。面对警方的询问，王磊起初抵赖，直到李建国拿出张强的私信记录，他才松了口：“上个月张强找我，说想要点河豚毒素，说是要毒老鼠。我当时劝他别碰，可他给了我五千块，我就从冷冻仓库里偷了一点给他——那是之前处理河豚时剩下的，本来要销毁的。”
铁证如山，张强在审讯室里终于崩溃了。他低着头，声音沙哑：“我恨沈明远！凭什么他的餐厅开得比我好？我每天起早贪黑，生意还是不如他，他还到处说我做的菜‘没灵魂’！我本来只想用泻药整他，让他在顾客面前出丑，可后来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他彻底消失……”
他交代，自己知道沈明远喜欢看“味鉴师”的视频，就花了两万块买通博主，让他推荐金属冰球调威士忌，还特意在视频里强调“定制模具”的重要性。然后他匿名给沈明远寄了藏有河豚毒素的模具，算准沈明远会跟着视频里的方法做，这样就能把谋杀伪装成意外中毒。
“我以为天衣无缝，”张强捂着脸，“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案件告破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三人站在警局楼下，晚风带着凉意。苏语打了个哈欠：“终于结束了，没想到一个美食测评视频竟然藏着这么大的阴谋。”
李建国点燃烟，抽了一口：“还是老林你厉害，要是没你想到查冰球里的河豚毒素，这案子还不知道要拖多久。”
林墨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马路对面。沈明远的鬼魂站在路灯下，穿着他生前常穿的白色衬衫，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渐渐消散在晨光熹微里。
他转过身，对李建国和苏语笑了笑：“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新的活儿。”
苏语蹦蹦跳跳地跑向停车场：“好嘞！墨哥，明天我带早餐给你！”
李建国拍了拍林墨的肩膀：“走，我送你回去。”
车里，李建国突然说：“老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凶手是张强？我总觉得你每次都能精准抓到关键，跟有‘线人’通风报信似的。”
林墨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轻声说：“哪有什么线人，不过是仔细观察罢了。死者不会说话，但现场的每一样东西，都在告诉我们真相。”
他没有说，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提示，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而这份秘密，让他总能在迷雾中找到那条通往真相的路——因为死者的不甘，总会指引他找到凶手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