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匹厚重的灰纱,将青莽山裹得严严实实。林间的湿气凝成水珠,顺着枯黄的枝叶滚落,砸在布满苔藓的青石上,溅起细碎的水花。陈安一行四人踏着湿滑的山路前行,脚下的落叶腐烂发黑,散发出一股混杂着血腥的腐臭。
“总长,这雾气不对劲。”来自金刚寺的弟子悟尘停下脚步,双手合十,眉头紧锁,“山间晨雾本是清冽之气,可这雾里,竟藏着淡淡的血腥味。”
陈安颔首,掌心的镇魔玉佩烫得惊人,玉佩表面的纹路隐隐发亮,像是在无声地预警。他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侧耳细听,雾霭深处,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那声音不似兽吼,倒像是人在极度恐惧下发出的哀鸣。
“走,循着声音去。”陈安压低声音,青云剑横在胸前,剑刃划破浓雾,劈开一条通路。身后的三人立刻跟上,浩然书院的书生苏文彦手持一支狼毫笔,笔尖蘸着特制的朱砂墨,随时准备画出困魔符;青云宗的弟子林薇则挽着一张长弓,箭囊里插满了刻着破魔咒的箭矢,弓弦紧绷,蓄势待发。
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三尺。突然,悟尘闷哼一声,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棵歪脖子老树下,倒着一具村民的尸体。尸体衣衫褴褛,脖颈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早已凝固成紫黑色,双目圆睁,眼底残留着极致的恐惧。更诡异的是,尸体的皮肤下,有无数黑色的丝线在缓缓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是血魂阵的煞气侵蚀。”陈安蹲下身,指尖拂过尸体的皮肤,触感冰凉僵硬,“这阵法不仅要活人精血,还会将死者的魂魄炼化成煞气,增强阵法威力。”
话音未落,苏文彦突然指向右侧的密林:“总长,你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浓雾中,影影绰绰站着十几个“人”。他们身形僵硬,面色青白,双眼浑浊不堪,嘴角淌着涎水,正一步步朝着四人逼近。这些人身上穿着村民的衣裳,显然是被煞气控制的活死人。
“是被阵法操控的村民,别伤他们性命!”陈安高声提醒,青云剑青光一闪,剑风裹挟着正道灵力,朝着为首的活死人扫去。那活死人被剑风击中,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反而发出一声嘶哑的嘶吼,扑得更凶了。
林薇抬手搭箭,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射中一名活死人的肩膀。那箭矢上的破魔咒遇煞气瞬间发亮,活死人的肩膀冒起一阵黑烟,动作顿时迟缓了几分。悟尘则双手结印,口中诵念佛经,金色的佛光从他掌心溢出,落在活死人身上,那些黑色丝线立刻缩成一团,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苏文彦趁机挥毫泼墨,朱砂符纸如雪花般飞出,贴在活死人的额头。符纸金光闪烁,那些活死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纷纷瘫倒在地,双目缓缓闭合,脸上的狰狞之色渐渐褪去,恢复了平静。
“这些村民还有救,只是魂魄被煞气侵染。”苏文彦擦了擦额头的汗,“得尽快破了血魂阵,否则他们的魂魄会被彻底吞噬,永世不得超生。”
陈安点点头,目光望向密林深处。那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镇魔玉佩的光芒也愈发炽烈,显然血魂阵的核心祭坛,就在前方不远处。他刚要迈步,却忽然察觉到一股强大的魔气锁定了自己。那魔气阴冷刺骨,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狂妄,与之前灵谷后山感受到的气息如出一辙。
“呵呵,正道联盟的护法总长,果然有点门道。”一个阴鸷的声音从雾中传来,紧接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飘出,落在众人面前。
来人正是青莽山山洞里的那名中年魔修。他身着黑袍,面容枯槁,双眼却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的手中握着那枚黑色玉简,玉简上的魔气翻涌,竟隐隐凝聚出一张狰狞的鬼脸。
“我乃魔宗血煞护法,今日,便让你这正道新星,葬身在这青莽山!”血煞护法桀桀怪笑,抬手一挥,黑色玉简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黑气,朝着陈安直射而来。黑气所过之处,浓雾瞬间被染成墨色,草木尽数枯萎。
陈安瞳孔骤缩,青云剑青光暴涨,他将全身灵力灌注于剑身,迎着黑气一剑劈下。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山林,剑与黑气碰撞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四周的树木应声折断,浓雾被震散大半。陈安只觉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手臂发麻,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血煞护法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更甚:“有点意思,看来不用血魂阵,也能玩得尽兴。”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青莽山的浓雾突然剧烈翻滚起来,无数黑色丝线从地底钻出,如毒蛇般朝着四人缠去。
悟尘怒吼一声,佛光暴涨,将众人护在其中。苏文彦和林薇背靠背而立,一个画符,一个射箭,抵挡着不断涌来的丝线。陈安则死死盯着血煞护法,眼中寒光凛冽。
他知道,想要破局,唯有先拿下这血煞护法。
就在这时,山洞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一股浓稠的血气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天空。血煞护法感受到这股血气,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血魂阵,成了!”
他猛地转身,朝着山洞的方向飞去,只留下一道阴冷的声音:“陈安,等着我用你的精血,祭我魔宗大旗!”
陈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片被血气染红的天空,心头沉到了谷底。
血魂阵已成,这场战斗,远比他想象的要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