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连串的话语之后，钟明的嘴唇微微一动，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屠城！”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让人不禁浑身一颤。
“屠城”二字一出，原本跟随着钟明一路东出的军吏们，背脊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钟明，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些军吏们原本对这位左将军的印象是犹犹豫豫、不敢派出府兵，认为他是一个软弱无能之将。
但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所有人都小看了钟明。
就在这一瞬间，周围的军吏们对待钟明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在他们眼中，钟明是一个不疾不徐、温和好学的人。
他经常拉着一些饱读诗书的人一起学习经典，甚至因为长时间的读书，身上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书卷气。
当他套上甲胄时，就如同一位儒将一般，与并州军中那些五大三粗的将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也是钟明为何无法得到左路军府兵之心的缘由所在。
在府兵们的内心深处，他们始终觉得钟明并非他们的自己人，与他们所期望的将领形象大相径庭。
结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在众人眼中更像是一位儒将而非武将的人，竟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屠城的军令。
就在这一瞬间，“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份量骤然加重。
命令如同一股洪流，迅速在军中传递开来。正在整军集结的府兵们，一个接一个地接收到了来自上头左将军的命令。
这道命令先是由钟明身旁的传令兵传递给各营校尉，然后再由各营校尉传达给麾下的军司马，紧接着便是军侯。
之后，这道命令继续沿着层级向下传递，依次到达屯长和队头。
最后，由队头将命令下达给基层的什长和伍长。
就在这一刻，原本在空地上集结的一万五千名府兵，他们的双眼逐渐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他们的眼中还透露出贪婪的光芒，但随着命令的层层传递，这贪婪逐渐被沉默所取代。
而当沉默最终被狠戾所吞噬时，他们再次望向真定县时，那双眼眸就如同在凝视着一群毫无生气的死人一般。
屠城！
这两个字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沉重，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道命令所笼罩。
并州军真正意义上的屠城，其实只有河东安邑这一次。
而其他地方所谓的“屠城”，不过是对城内一些家族和官员进行清算罢了。
就像当初李渊在魏郡所做的那样，虽然手段激烈，但还不至于到屠城的地步。
如今，钟明却成为了除李渊之外，第二个下令屠城的将领。
这确实让人感到意外，毕竟在人们的印象中，钟明一直是个比较温和的人。
但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钟明一旦狠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决绝。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在钟明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自从三路大军东出的那一天起，大将军就已经将指挥权完全交给了三路大军的主将。
这意味着，钟明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行事，只要能够完成大将军交代的任务即可。
因此，从理论上讲，钟明确实有权下达屠城的军令。
当府兵将领们听到这个命令时，他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些人感到惊讶，有些人则沉默不语，仿佛是第一次认识钟明一样。
或者说，通过这次事件，这些府兵将校对钟明有了一个全新的、直观的认识。
“狠！”
这是所有将校心中对钟明的共同评价。
这个字虽然简单，但却准确地概括了钟明的行事风格。
正是因为如此，在所有将校的心中，钟明已经被打上了“不可招惹”的标签。
原本对钟明的轻视和不屑，在这道军令下达的瞬间，如同被一阵狂风吹散的云雾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之情。
“屠城！”
突然间，一名校尉像是被点燃了内心的火焰一般，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刀，高举过头，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气中炸响，震耳欲聋。
周围的军将们被他的怒吼所感染，纷纷效仿，高举手中的武器，齐声高呼：“屠城！”
这声音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迅速在整个府兵军阵中蔓延开来。
其他方向的府兵将校们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紧接着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之间似乎传递着一种默契。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自己身后那沉默的大军，那是一支由一万五千名士兵组成的庞大军队，此刻却宛如沉睡的巨兽一般，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在这种集体意志的强大作用下，个人的思想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当那些军将们再次高呼“屠城”时，士兵们的内心防线终于被彻底摧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和决绝。
“屠城！”
随着这一声声怒吼，整个府兵军阵都沸腾了起来。
士兵们的呼喊声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直冲云霄，震耳欲聋。
这声音一层一层地传递下去，仿佛要将整个城市都淹没在这恐怖的声浪之中。
终于，各营都已准备就绪，钟明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军令：“全军出击！”
随着军旗如落叶般缓缓飘落，早已严阵以待的号角手们，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立刻吹奏起了低沉而又悠长的号角声。
呜呜呜～！
这号角声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咆哮，在那军阵的两侧，一排排的号角手们同时发力，那悠长的号角声如同滚滚雷声，响彻云霄。
这一刻，原本被束缚的野兽终于挣脱了牢笼，它们张开獠牙，露出狰狞的面目，准备扑向它们的猎物。
哐哐哐！
上万府兵的脚步声如同雷霆万钧，震耳欲聋。
他们的脚步整齐划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们的心脏上，让人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们的节奏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