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兴文上前一步扣响南乡公府朱红色大门的虎头铜拴,而后退后几步,对着门作揖等待。
谢长怡站在谢兴文一旁,双手抱着胳膊手中拿着长怡剑,眼中略有些许不屑。
南乡公府的门很快便被人缓缓打开,一个身材消瘦的八字胡出来,站在门槛里语气略傲的问道。
“何人请见我爷。”
谢兴文态度很恭敬,拱手道:“冠军侯承天景司中丞谢兴文,求见南乡公鸿卢寺主薄蹇思衡。”
小八字胡嘟着嘴,伸手捻了捻自己的胡子,上下打量一番谢兴文,回道。
“冠军侯,你就是传说中的小飞将军?长得倒是过分清秀了一些,进来吧,今日正好我们爷在府上。”
八字胡命人将大门敞开迎谢长怡和谢兴文进府,南乡公府倒是跟谢兴文想象中的有些出入,这是很标准的宅院结构,穿过门厅,走过正院,甚至直接绕过了议事厅,八字胡还在带着二人继续深入。
谢兴文却停住脚步,问道。
“请问,咱们现在已经过了宴客厅和议事厅,再往里走是否有些不合规矩了。”
八字胡用手捻了捻自己的八胡子,上下打量一番谢兴文,说道。
“小的没有记错的话,小飞将军之前是在锦衣卫当差的吧,府上很久没有住人了,小飞将军没来过也正常。”
八字胡这一番不相干的话说的谢兴文一头雾水,只能点头附和。
八字胡见状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道。
“进了府进当进了自己家便好,我们爷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规矩。
这不是做了几日官,我们爷乏得很,好不容易休息这个时辰爷正睡觉呢。”
八字胡说完,谢长怡和谢兴文同时抬头看了看空中高悬的太阳,不禁对视,相顾无言却不约而同的轻摇了头。
谢兴文上前一步几乎和八字胡并排,小声问道。
“既然南乡公在休息,那我们二人贸然打扰是否不好,不若我们在客室先等一会,或是改天再访?”
八字胡的脚步停都没停,抬手打断谢兴文的话。
“小飞将军不用见外,我们爷一向如此,直接叫醒就行了。”
八字胡说完几人也来到了正房面前,正房的柱子旁挂着一座大钟,八字胡二话没说拿起柱子一旁的木槌,朝着铜钟就砸了过去。
钟声雄厚有力,将后院的鸟惊飞。
谢长怡和谢兴文也是被这钟声惊到,捂着耳朵,只觉得耳膜被震得生疼。
八字胡却像是听不到,继续敲钟。
二楼的窗户被人一把推开,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蹇思衡探出身子,表情甚是无可奈何,几乎是用带着愤怒的语气哀求道。
“老八子你别敲了,小爷我醒了,你在敲我就要要聋了!”
蹇思衡说着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低头看了看下面,发现多了两个有些陌生的人。
八字胡见蹇思衡出来,也便停止了敲钟的荒唐行为,拱手朝向蹇思衡先是拜了一下,而后在跪地,再拜道。
“小爷醒了,老奴多有冒犯,请爷恕罪。”
蹇思衡倒是没在意八字胡后面说的话,而是一个丝滑的起跳,坐到了窗子上,一副放荡不羁样子。
“吆,这不是小谢将军和将军夫人吗?今日大驾寒舍,有何事呀?”
谢兴文拱手说道:“却有一事想同蹇主薄商议,不知蹇主薄今日有时间否?”
“有的有的,自然是有的。老八子快把二位大人迎进来吧,我的换身衣服。”
“喏,老奴听令。”
蹇思衡一个转身跳回屋中,顺手将窗户带上。
八字胡始终低着头,听到关门声后才抬头,起身,用手轻拍掉身上的尘土,对着身后的二人说道。
“进来吧,不过今日我们爷心情不大好,二位说话注意一些。”
“睡得真好呢被吵醒,心情好了才怪呢。”谢长怡小声嘀咕道。
“好,我们知道了。”谢兴文赶忙打断谢长怡,勉强的向着八字胡挤出一个笑。
八字胡并没有急着推开门,而是在心中默数着,这一行为不禁令谢长怡和谢兴文有些不理解。
八字胡似乎也猜出了二人的想法,规矩的站在门外,小声说道。
“我们爷虽然没规矩,但是老爷生前定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我们爷虽然偶尔是混了一点,但是大是大非也是拎得清的,就比如老爷的话那就是不能违背的铁律。”
谢长怡和谢兴文对视一眼,相互交换了一个看不懂的眼神后,只能在外面同八字胡一起等着。
八字胡默数的时间到了,直接推开了门。
正对着门的是一个屏障,屏障挡不住后面那十分精致的金丝楠木制作的长椅,也挡不住那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文架,架子上摆满个各种高奢的玩物。
两名婢女将面前的屏风撤走,蹇思衡半躺着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搔首弄姿,穿的是一身桃夭色的骚粉圆领衫,头上还别着一大枝艳花,简直是令谢长怡不忍直视。
谢长怡偏着头,有一种眼睛被污染了的感觉。就连一向沉稳的谢兴文也不禁皱着眉头,嘴角直抽搐。
蹇思衡见二人都不愿意直视他,有些委屈的看向八字胡。
八字胡显然已经习惯了,没做评价,上前一步,跪地道。
“爷,人带来了,您们聊,老奴我就先下去了,以免扰了爷的雅兴。”
蹇思衡从长椅上坐好,大手一挥道。
“行了老八子你先下去吧,对了,今日小爷我的爱宠们如何了。”
“回爷,生龙活虎。”
“行,下去吧。”
八字胡低着头退出,并帮蹇思衡将门关上。
蹇思衡见八字胡走了,坐姿又换回葛优躺,随手从身后的文架上取下一个玉麒麟,拿在手中开始把玩,顺便毫不在意的问道。
“不知小谢将军携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若是谈公务的话就免了吧,那种破事的话就直接去找我姐夫就行了。”
蹇思衡对公务可谓是恨之入骨,就是皇帝亲自来找他,他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前些阵子蹇主薄不是来承天景司做过客吗?我记得当时蹇主薄...”
蹇思衡直接不悦的打断了谢兴文的话。
“别叫我蹇主薄,多难听呀,不是工作时间称什么职务?多见外?直接叫我蹇廉或者蹇思衡就行。”
谢兴文深吸了口气继续重新说道。
“蹇...思衡,你前段时间来承天景司的时候不是说想认识一下上——陈怀安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顺便提了一嘴他家的府邸,我觉得你俩现在很有话题,不妨我找时间约出来,你们二人聊聊。”
蹇思衡将手中的玉麒麟随手一扔,突然一脸严肃的看向谢兴文。
“小谢将军!”
此言一出,谢长怡的长怡剑迅速出鞘,挡在谢兴文面前。
“哈哈哈,这样才痛快,将军夫人还真是警惕性蛮高的,哈哈哈,京城谁人不知我蹇思衡文武皆末,不必如此紧张的,哈哈哈。”
蹇思衡的表情又换回那副吊儿郎当,甚至比陈怀安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边说着便用手拍着自己的大腿。
谢长怡将剑插回去,有些不悦的轻声吐槽了一句:“有那么可笑吗?”
蹇思衡在笑的时候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嗽两声平躺到长椅上,缓了一会后才悠悠开口。
“陈上丞是要买宅子吧。”
这下又轮到谢兴文紧张了,略带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