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日的疯狂进攻,如同汹涌的潮水撞击在礁石上,虽声势骇人,却始终未能将那根名为“萧绝”的礁石彻底冲垮。北门城下,联军尸体堆积如山,鲜血将护城河彻底染成暗红,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浓稠得化不开。守军虽然伤亡惨重,但士气因萧绝的存在而始终未曾崩溃,防线依旧如同被血水浸泡过的藤甲,坚韧地维系着。
联军中军大帐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北狄和西羌的几位首领脸色铁青,他们麾下的勇士损失惨重,却连城墙都未能真正占领,不满与焦躁的情绪在不断滋生。
端坐于主位之上的秦灼,面容隐藏在摇曳的烛光阴影中,看不真切。他手指轻轻敲击着铺在面前的京城布防图,那敲击声规律而冰冷,仿佛毒蛇潜伏时的吐信。连日攻城受挫,并未让他显露出多少急躁,反而那双阴鸷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更加深沉和恶毒的寒光。
“萧绝……果然还是那个萧绝。”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仅凭一人之威,便能稳住这摇摇欲坠的破城。”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帐中那些面露不耐的蛮族首领,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诸位首领稍安勿躁。攻城之战,岂能只凭蛮力?萧绝再强,也不过是凡人。是凡人,就有弱点,就能被摧毁。”
他拍了拍手。
帐帘掀开,一队约莫百人的身影鱼贯而入。这些人并非身材高大的北狄武士或西羌力士,他们身形精悍瘦削,穿着紧身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覆盖着只露出双眼的金属面具,眼神空洞而死寂,仿佛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他们身上没有配备厚重的铠甲,取而代之的是缠绕在腰间的特制钩索,以及挂在胸前皮囊中的数枚黑黝黝、拳头大小的圆球——毒烟弹。他们行走间悄无声息,如同鬼魅,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纯粹的死亡气息。
“此乃本侯精心培养的‘破城营’。”秦灼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得与残忍,“他们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从小被灌输的唯有忠诚与毁灭。悍不畏死,乃是他们最基本的要求。”
他指向那些毒烟弹:“此物爆开,可释放剧毒烟雾,沾之即皮肤溃烂,吸入则肺腑糜烂,城头狭窄,守军密集,正是其用武之地。”又指了指钩索,“此索以异种金属混合打造,坚韧异常,前端利爪可轻易嵌入砖石,纵使城墙光滑,亦能如履平地。”
北狄和西羌首领看着这群如同兵器般的死士,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破城希望的兴奋。
“有如此利器,侯爷为何不早用?”一名北狄首领瓮声瓮气地问道。
秦灼阴冷一笑:“好钢,需用在刀刃上。此乃本侯送给萧绝的一份‘大礼’,自然要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而且,仅凭他们,或许能造成混乱,但想一举破城,尚需一记真正的‘重锤’!”
他挥了挥手,让破城营死士退下。然后,他俯身,手指点在了布防图上北门偏东的一段城墙。那里并非战斗最激烈的主城门楼,而是一段看起来相对完好、守军密度也稍低的墙体。
“此处,”秦灼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阴谋得逞的恶意,“看似坚固,实则……内部已被掏空。”
帐内众人皆是一惊。
“早在围城之前,甚至更早,本侯的人便已潜入城中。”秦灼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们伪装成工匠、商人,甚至……是守城的低级军官。历经数月,悄无声息地在此段城墙根部的夯土深处,埋设了数百斤从西域重金购来的烈性火药!”
他指尖重重地点在那个位置,仿佛已经看到了城墙崩塌的景象。
“只待时机成熟,一声巨响,这段看似坚固的城墙,便会化为齑粉!届时,破城营趁乱突袭,毒烟开路,内外交攻,本王倒要看看,他萧绝还能不能守住这北门天险!”
里应外合,毒烟与爆炸!这才是秦灼真正的杀手锏!他不仅要破城,更要以此雷霆万钧之势,彻底摧毁守军的意志,尤其是那个如同战神般屹立不倒的萧绝的意志!
“传令下去!”秦灼直起身,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明日拂晓,各部依计行事,伴攻其他三门,吸引守军注意力。北门方向,暂缓大规模进攻,待信号响起,破城营即刻出击,直扑预定缺口!”
“是!”帐中众人齐声应命,士气再次被调动起来。
夜色深沉,联军大营中暗流涌动。破城营的死士们在阴影中默默擦拭着钩索,检查着毒烟弹,如同即将出鞘的毒刃。而与此同时,在帝都城内,无人察觉的角落,几名伪装得天衣无缝的细作,正按照预定计划,悄无声息地向着北门那段被标记的城墙附近聚集,准备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点燃那足以改变战局的导火索。
一张致命的无形大网,正伴随着血腥的夜色,缓缓向着北门城头,向着那道玄甲身影笼罩而去。秦灼站在帐外,望着远处黑暗中巍峨的京城轮廓,嘴角那抹阴冷的笑意,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狰狞。
“萧绝,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