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西北的商路正如火如荼,流淌着黄金与丝绸,为王朝注入勃勃生机。然而,就在这鼎盛气象之下,一道染血的急报,如同来自深海的暗雷,猝然炸响在繁华帝都的上空,将萧绝与沈清言的目光,硬生生从内陆的田垄与官道,拽向了那片波谲云诡的蔚蓝。
八百里加急的快马,踏碎了皇城御道的宁静。驿卒背插三根染尘的翎羽,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出血口子,几乎是滚鞍落马,被两名禁军架着,直入枢密院正堂。
“报——!东南沿海急报!倭寇大举犯境!!”
嘶哑的声音带着濒死的绝望,在肃穆的大堂内回荡。那封被汗水与不知是海水还是血水浸透的军报,被急速呈递到萧绝手中。
萧绝展开军报,目光扫过,那双惯常冰封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刀,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森寒。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军报递给了身旁的沈清言。
沈清言接过,清俊的眉头立刻紧紧锁起。军报上的文字,触目惊心:
“……本月以来,大批倭寇船队,勾结闽浙一带凶悍海盗,乘高大迅捷之‘鬼船’,依托海上星罗棋布之岛屿,频繁袭扰我沿海州县。倭寇凶残异常,登陆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村庄化为焦土,百姓惨遭屠戮,妇女被掳,粮仓银库洗劫一空……台州、宁波、福州等地,多处卫所被攻破,守军伤亡惨重……沿海水师战船陈旧,兵员羸弱,追击不及,拦截无力,往往望敌兴叹,徒呼奈何……恳请朝廷速发援兵,严惩凶顽,以安黎庶……”
字里行间,弥漫着硝烟、血腥与无能为力的悲愤。一幅沿海百姓惨遭蹂躏、官军束手无策的惨烈画卷,仿佛就在眼前展开。
“倭寇……竟已猖獗至此?!”沈清言放下军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深知,这已不是小股流匪的骚扰,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大规模入侵。那些来自东瀛群岛的浪人、武士,与熟悉本地情况的海盗勾结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破坏力。
萧绝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坚硬的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令堂内所有将领官员心头一跳。
“东南水师,竟糜烂至此!每年耗费朝廷巨额钱粮,养出的竟是一群连家门都看不住的废物!”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西域商路的成功,内陆新政的顺利,让他几乎忽略了这片环绕帝国的浩瀚海洋,以及海洋对面潜藏的威胁。
很快,更多的细节通过影卫的渠道汇集而来。倭寇的船只吃水浅,速度快,机动灵活,远比大胤笨重的老旧战船更适合在近海复杂水域作战。倭寇个体战力凶悍,所用倭刀锋利无比,且战术狡猾,往往趁夜突袭,抢掠后迅速乘船远遁,让追剿的官兵疲于奔命。而沿海水师不仅装备落后,兵员也多由老弱充数,缺乏训练,士气低落,见到倭寇凶悍的旗号,往往未战先怯。
沿海州县的求援文书雪片般飞向帝都。朝堂之上,方才还沉浸在盛世喜悦中的官员们,此刻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慌与无措。他们擅长的是经义文章、朝堂博弈,对于这来自海洋的、赤裸裸的暴力侵袭,感到陌生而恐惧。
年轻的皇帝萧宸在御座上,握着又一份报告某沿海村庄被屠戮的奏章,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看向立于丹陛之下的萧绝与沈清言,眼中带着寻求支柱的迫切。
萧绝与沈清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以及一丝……被挑战所激起的锐芒。
内陆的障碍基本扫清,新政步入正轨,西域商路畅通,帝国的根基已然稳固。然而,这片广袤的海洋,却成了新的、未曾预料到的软肋,也是必须征服的疆域。
“王爷,”沈清言沉声开口,打破了朝堂上压抑的寂静,“倭寇之患,非疥癣之疾,实乃心腹大患。若不能迅速平定,东南财赋重地将永无宁日,新政成果亦将毁于一旦,更恐动摇国本。”
萧绝微微颔首,他走到巨大的大胤疆域图前,目光从西部蜿蜒的商路,移向了那漫长的、此刻正饱受蹂躏的东南海岸线。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波涛汹涌的东海水域之上。
“内陆已定,是时候,该收拾这片海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猛虎将视线投向了新的猎场,“水师孱弱,那就重建!倭寇猖獗,那就剿灭!寇可往,我亦可往!”
他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朝堂上的迷茫与恐惧,也正式宣告了帝国战略重心的一次重大转移。
新的挑战,已摆在面前。萧绝与沈清言,这两位缔造了内陆盛世的掌舵者,将他们深邃而锐利的目光,坚定地投向了那片充满未知与危险,却也蕴藏着无限可能的蔚蓝海洋。
一场关乎帝国海疆命运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