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进行时：蛛丝马迹】
自那日萧绝亲临集贤阁“视察”后，沈清言更是夹紧了尾巴做人，一连数日都老老实实埋首书案，连内心oS都收敛了许多，生怕一个不慎，那尊杀神就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但恐惧归恐惧，那高悬的“探查重生”任务和【一次性心声屏蔽符】的诱人奖励，像是有只小猫爪在他心尖上不停地挠。
【总不能坐以待毙……】
【任务接了，总得试试吧？】
【观察……对，就是观察！身为翰林修撰，关心朝政、留意时局，很合理吧？分析上官的执政风格，也是上进的表现嘛！】
他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试图将那种作死的行为包装成“爱岗敬业”。
机会很快以一种他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了。
这日，那位例行巡查的老翰林抱着一摞厚厚的文书蹒跚而来，放下时却一个踉跄，最上面几份奏疏和公文散落一地。
“哎哟，人老了，不中用了……”老翰林捶着腰叹气。
沈清言赶忙起身帮忙拾捡：“李大人当心，下官来就好。”
就在他整理那些散落的纸张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其中一份来自兵部的简报抄录，瞳孔微微一缩。
简报所述乃是三日前，陇西某县因粮税问题发生小规模民变，当地驻军及时弹压，未酿成大祸。此事处理得快速果断，并未引起朝野过多关注。
但沈清言清楚地记得，就在大约十天前，他奉命整理归档近期发出的朝廷谕令时，曾见过一份由摄政王签发的、调拨部分京畿储备粮前往陇西地区的指令，当时批注的理由是“平抑粮价，预防灾荒”。
时间、地点……精准得可怕！
那场民变根本还未发生，甚至可能连苗头都尚未显着到能传入京城，萧绝却已经像未卜先知一般，提前部署了最关键的平粮举措，将一场潜在的动荡消弭于无形！
沈清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强作镇定地将那份简报归拢好，内心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陇西……民变……调粮……】
【时间对得上！他早就知道了！】
【这绝不是普通的洞察力！这是预知！】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份简报的内容、时间以及记忆中那份调粮谕令的细节，死死刻在脑海里。【线索一：未卜先知，精准部署平乱于未发。】
自那以后，沈清言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利用修书校勘、整理文书档案的机会，格外留意所有需要经过集贤阁归档或抄录的、与萧绝决策相关的文件。
他的“敬业”程度前所未有，甚至主动向老翰林请教各类朝政文书格式与归档规则，美其名曰“更好地为修书服务”，实则是为了更便利地接触到那些可能藏有蛛丝马迹的信息。
老翰林对此颇为欣慰，觉得这个年轻人虽因过错被罚至此，却仍不忘上进，便也乐意多指点他几分。
数日后，沈清言在整理一批过期待销毁的旧年密档摘要时（这些摘要去除了敏感细节，仅保留事件梗概用于史料编纂），看到了一个频繁出现的名字——秦灼。
摘要记录多是些零碎信息：某年某月，查抄与秦灼有旧之将领；某年某月，监控疑似秦灼暗中扶持的商队；某年某月，调整边军布防，削弱原秦灼派系影响力……
秦灼此人，沈清言略有耳闻，据说是多年前因谋逆被诛的边军大将，党羽早已肃清。案卷早已尘埃落定，照理说，过去了这么多年，不应再受到如此持续、严密且充满戒备的关注。
尤其是，这些监控和部署的指令，大多来自摄政王萧绝的亲笔朱批或口谕，警惕性之高，针对性之强，远远超出了对待一个已死多年、势力瓦解的普通政敌的程度。
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冷意与忌惮，几乎要穿透纸背。
沈清言看着那些摘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
【秦灼……不是早就死了吗？】
【萧绝为什么还这么盯着他？连他以前的旧部、可能有点关系的商队都不放过？】
【这恨意……这防备……简直像是怕他随时会从地底下爬出来一样！】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击中了他：除非萧绝知道，这个人……未来可能会以某种方式，再次带来巨大的威胁？
【线索二：对已故逆臣秦灼及其旧部异常持续且高度的戒备。】
最大的收获，发生在一场意外的“旁听”中。
那日，恰逢几位兵部与户部的官员被引到集贤阁旁的一间值房内，等候摄政王召见问话。因涉及边关军需核算，需要调阅一些旧年档案，便有人来寻熟悉卷宗存放的老翰林。
老翰林腿脚不便，便指了近日“表现勤勉”的沈清言去帮忙查找。
沈清言抱着几本厚重的档案册进入值房时，几位官员正在低声讨论近期边关互市的情况，言语间提及了一种名为“金露香”的西域稀有香料，因其价昂且罕见，常被用作贡品或高官显贵间的赠礼。
他正低头摆放档案，忽听得门外脚步声起，随即是侍卫低沉的一声：“王爷。”
房内官员立刻噤声，垂首肃立。
萧绝迈步而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几位刚才还在讨论的官员身上，语气平淡：“方才在议论何事？”
一位户部郎中连忙躬身回道：“回王爷，下官等正在核对互市货物名录，提到了一种西域来的‘金露香’……”
“金露香？”萧绝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听不出波澜，但站在角落的沈清言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那一瞬间，萧绝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如同寒潭深冰，周身的气压都仿佛低了几分。
“详细说说。此物来源，途径，接触过哪些人。”萧绝的声音愈发冰冷，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审慎与凌厉。
那郎中虽不明所以，还是赶紧将所知信息一一禀报，提到有一支来自西域大月氏的商队，此次带来了不少此香。
萧绝听完，沉默了片刻。值房内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沈清言屏住呼吸，心跳如鼓。他清晰地看到，萧绝垂在蟒袍广袖下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突然，萧绝猛地抬眼，命令如冰珠砸地：“立刻查封那支大月氏商队所有货物！严查每一个接触过‘金露香’的人，尤其是可能流入宫中和各王府的途径！一丝一毫不得遗漏！”
“王爷？”官员们愕然，显然不明白为何一种香料会引发如此剧烈的反应。
“去办！”萧绝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近乎可怕的斩钉截铁。
官员们不敢再多问，连忙领命退下，脚步匆忙。
萧绝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眼底翻涌着沈清言看不懂的、极其深沉的晦暗与冷冽。那不仅仅是对一种可疑之物的警惕，更像是一种……被触及逆鳞的、带着深刻记忆的厌恶与防备。
沈清言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他刚绑定系统浑浑噩噩的那段日子里，似乎听系统模糊不清地提到过一种叫什么“醉红尘”的奇毒……也是西域来的……
难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低下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金露香……严查……宫中和王府……】
【这种反应……太过了！】
【他是不是知道这种香有问题？或者说，知道它会被用来做什么？】
【线索三：对特定西域之物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敏感与防备。】
就在他内心疯狂记录和分析这三条线索时，那熟悉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终于再次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收集到关键信息。】
【分析中……】
【‘未卜先知’的部署——符合重生者特征。】
【‘对特定已故敌人的异常持续关注’——符合重生者特征。】
【‘对特定物品的过度敏感与防备’——符合重生者特征。】
【收集到‘重生相关异常线索’（1\/3）……（2\/3）……（3\/3）！】
【任务：迷雾中的回响（探查‘萧绝重生之谜’）已完成！】
【奖励发放：吃瓜值+2000，【关键信息碎片·重生锚点】x1，【一次性心声屏蔽符（1时辰）】x1已存入系统空间，请宿主注意查收。】
沈清言呆立在原地，大脑仿佛又被轰炸了一遍。
虽然早有猜测，但被系统如此明确地一一对应证实，带来的冲击依旧是巨大的。
【果然！他绝对是重生的！】
【全都对上了！未卜先知！防患于未然！还有那种……仿佛亲身经历过的警惕！】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那道刚刚下达完冰冷命令、此刻正凝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玄色身影。
目光复杂至极。
那里面有无以复加的震惊，有对“重生”这件事本身的难以置信，有对未知力量的恐惧，甚至……还掺杂了一丝极淡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情绪——那是窥见他人巨大秘密后，产生的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结感与唏嘘。
这个人，究竟经历过什么？从怎样的绝境中挣扎归来，才能拥有如此冰冷的目光和算无遗策的手段？
萧绝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倏然回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精准地捕捉住沈清言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视线。
沈清言吓得心脏骤停，慌忙低下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完了！又看他了！】
【他会不会又觉得我知道了什么？！】
萧绝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眼神微暗，却并未像上次那样出言试探，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值房。
留下沈清言一个人站在原地，手心冰凉，怀里却仿佛揣着一个滚烫的、足以颠覆一切秘密。
任务完成了。
奖励到手了。
但他感觉，更大的麻烦，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