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夜宴,风波再起
夜色下的摄政王府,与往日的森严肃穆略有不同。澄心院旁的偏厅内,灯火通明,难得的透出几分人间烟火气。
萧绝难得地在府中设下小宴,款待几位刚从外地办完钱有道案后续追赃事宜、风尘仆仆归来的心腹将领。此案牵连甚广,追回赃款颇巨,于国于民皆是大功一件,于这些奉命行事的将领而言,自然也值得庆贺一番。
沈清言作为王府“随行文书”,也被点名作陪——与其说是作陪,不如说是让他待在角落旁听记录,美其名曰“感受军旅豪情,学习实务”。
宴席算不上奢华,但酒肉管够。几位常年在军中摸爬滚打的将领显然也没那么多虚礼,在向萧绝敬过第一轮酒、得到首肯后,气氛便逐渐热烈起来。他们大声谈论着追赃过程中的种种惊险趣事,骂着钱有道及其党羽的贪婪愚蠢,言语粗豪,却透着一股爽朗的江湖气和胜利的喜悦。
与主位上那位始终神色淡漠、只是偶尔举杯示意一下的摄政王相比,这边的气氛可谓“热烈”。
沈清言缩在角落的小几旁,面前也摆着几样精致的菜肴和一壶酒,但他几乎没动,只是竖着耳朵听着,手里装模作样地拿着笔,偶尔在纸上记下几个无关紧要的词句,内心却在疯狂吃瓜:
【哇!原来抄家这么刺激?还有密室藏在茅坑下面的?这钱有道真是个人才!】
【这位张将军口才不错啊,讲得绘声绘色,改行说书肯定能火!】
【啧啧,又干一杯!这些将军真是海量!怪不得能打仗!】
【不过萧绝好像没怎么喝?也是,病还没好利索呢……】
他正听得入神,暗自评估着各位将领的酒量和口才,席间一位姓吴的副将显然是喝得有些高了,面红耳赤地站起身,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主位前,大着舌头,声音洪亮地说道:
“王……王爷!这次抄钱老狗的家,弟兄们可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那老小子,真他娘的能藏!金银珠宝就算了,地窖里还他娘的挖出好几个酒窖!全是好酒!尤其是那一批……嗝……那一批贴着西域标签的美酒!闻着就带劲!”
他打了个酒嗝,脸上露出谄媚又贪婪的笑容,嘿嘿笑道:“王爷……您看,弟兄们这趟差事办得也辛苦……那批西域美酒……嘿嘿……能否……赏弟兄们几坛,尝尝鲜?也让咱们沾沾王爷的光,见识见识这贡品是啥滋味!”
此言一出,席间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一下。
其他几位将领虽然也有些酒意,但显然比吴副将清醒些,听到这话,脸色都微微变了变,有人下意识地想去拉他,却已经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主位上的萧绝。
萧绝原本淡漠的神情,在听到“西域美酒”和“贡品”几个字时,眼神骤然一冷!如同冰湖裂开一道缝隙,散发出凛冽的寒意。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沈清言的心也猛地提了起来!
【坏了!这吴将军喝昏头了吧?怎么张口就要赏赐?还是要酒?】
【而且……西域美酒?贡品?钱有道私藏的?】
【这酒……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对劲?萧绝的脸色都变了!】
几乎是本能地,他在内心疾呼:【系统!快!扫描一下那批酒的信息!有没有问题?!】
【叮!接收到宿主指令,启动深度信息检索……关联关键词:钱有道案、查获物资、西域美酒、贡品……】
【检索中……】
【警告!检测到信息异常点!】
【根据钱有道府邸查抄清单及后续验看记录对比:该批酒水外包装确为西域贡品标签,但其批次编号与礼部有记录的、三年前入库的真正西域贡酒不符!】
【进一步溯源分析(消耗50吃瓜值)……该批酒水实际来源疑似通过边境走私流入,可能与北狄部落有关联!其真实用途及成分存疑!】
【结论:此批酒水身份可疑,极有可能并非真正的西域贡品,甚至可能关联敌国!强烈建议谨慎处理!】
轰——!!!
系统的警告如同惊雷在沈清言脑海中炸开!
【敌国?!北狄?!】
【钱有道竟然私藏可能来自敌国的酒水?他还贴上了贡品的标签?他想干什么?!】
【这酒绝对不能喝!更不能赏赐出去!万一里面有毒,或者有什么别的猫腻……】
【这吴将军真是作死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清言瞬间冷汗直冒,脸色发白。他紧张地看向萧绝,又看向那个还傻呵呵等着赏酒的吴副将,心脏狂跳不止。
萧绝周身的寒气几乎肉眼可见,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吴副将,那眼神让即使醉醺醺的吴副将也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酒醒了几分。
“西域美酒?”萧绝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吴将军倒是好兴致。”
吴副将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支吾着想要解释:“王爷……末将……末将就是……”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沈清言,像是被吓坏了般,手猛地一抖!
“哐当!”一声脆响!
他面前那只几乎没动过的酒壶被他“不小心”碰倒,摔在地上,碎裂开来,酒液四溅!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打破了厅内凝滞紧张的气氛,将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沈清言像是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地躬身请罪:“下官……下官该死!手滑……一时手滑!惊扰王爷和诸位将军,请王爷恕罪!”
他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紧张地瞟向萧绝。
萧绝的目光也从吴副将身上移开,落在了沈清言身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在审视着他这“意外”是真是假。
沈清言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内心疯狂祈祷:【转移注意力!一定要转移注意力!千万别答应赏酒啊!】
好在,这突如其来的小意外,确实给了吴副将一个台阶,也暂时缓解了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氛围。其他几位将领连忙打圆场:
“哈哈哈,沈修撰想必也是被吴老弟这酒量吓到了!”
“无妨无妨,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来人,快收拾一下!”
萧绝深深地看了沈清言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内心,看到他刚才所有的惊慌和意图。最终,他并未追究这“失仪”之罪,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吴副将,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那批酒水,乃重要证物,需严加看管,以待详查。岂可随意饮用?”
吴副将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躬身:“是是是!末将糊涂!末将失言!请王爷恕罪!”
“下去醒醒酒。”萧绝淡淡一句,便不再看他。
吴副如蒙大赦,赶紧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一场潜在的风波,似乎被暂时压了下去。
宴席继续,但气氛明显冷清了不少。各位将领都变得更加谨慎,不敢再多言。
沈清言默默地坐回原位,看着仆役迅速收拾干净地上的狼藉,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湿透。
【吓死我了……】
【总算糊弄过去了……】
【这王府的饭,真是每一口都吃得惊心动魄……】
而主位上的萧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那个看似惊魂未定的年轻文书。
刚才那杯酒,摔得可真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