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子时，万籁俱寂。
四合院里最后一盏灯也熄了。冬夜的寒气从门窗缝隙渗进来，在玻璃上凝成细密的霜花。月光清冷，洒在院里积着残雪的地面上，泛着幽幽的蓝光。
林修远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闭。
呼吸绵长而均匀，每一次吸气，都感觉空气中稀薄的灵气被引入体内，顺着经脉缓缓流转，最终汇入丹田。那里，五行真气已经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缓慢旋转，生生不息。经过这几个月的修炼，尤其是“神通初成”后对五行法则的感悟加深，真气比之前更加精纯，运转也更加圆融自如。
一刻钟后，他睁开眼。
眼神在黑暗中亮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他掀开被子下床，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棉衣棉裤都穿好了——母亲怕他夜里冷，特意把棉衣放在炕头暖着。
走到窗前，他停了一下。
窗外的四合院沉浸在睡梦中。中院贾家传来隐约的鼾声，断断续续的，像拉风箱。前院阎埠贵家养的那只猫不知躲在哪里，偶尔“喵”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林修远收回目光，神念沉入识海。
那里，五行旗静静悬浮着。旗身不再是初得时的黯淡，而是流转着淡淡的光华——赤、黄、青、白、黑，五色交替，对应五行。随着他修为精进，这旗子与他的联系也愈发紧密，像身体的延伸，意念所至，即可操控。
他心念一动。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屋子里只是空气微微波动了一下，像石子投入水面漾开的涟漪。下一刻，林修远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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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天之内，正是清晨。
不是人间的清晨——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自从林修远修为达到“神通初成”后，对洞天的掌控更深一层，已经能隐约感应到时间法则的存在。虽然还做不到主动调节流速，但洞天自身的时光流逝，似乎比外界要慢上些许。
具体慢多少，林修远还没精确测算过。但他能感觉到，在这里修炼、劳作，身体感受到的时间流逝，比外界要舒缓。
此刻，洞天里朝阳初升。
天空是一种澄澈的淡青色，边缘染着金红的霞光。没有云，但空气里有薄薄的水汽，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虹彩。远处，山峦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山色苍翠，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近处，是开垦出来的灵田。
田埂用青石砌得整齐，把土地划分成规整的方块。每一块田里种着不同的灵药——这是他这几个月来，从山里采来移栽的，还有从陈一手那里得来的种子。
林修远走在田埂上。
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带着特有的、混合了灵气的芬芳。清晨的露水挂在灵药的叶片上，每一滴都晶莹剔透，在晨光下像细小的珍珠。他蹲下身，仔细查看。
第一块田里，种的是人参。
不是普通山参，是他在昆仑山中寻到的那株野山参，移栽进来后，在洞天浓郁灵气的滋养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已经五十年的参龄，这几个月竟又长了一截。参体更加饱满，须根更加繁茂，表皮上的纹路隐隐形成天然的符文，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最奇特的是参叶——原本翠绿的叶片边缘，染上了一丝极淡的紫色。那是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反哺植株产生的异象。
林修远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参叶。
叶片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般。他能感觉到叶片中蕴含的精纯木属性灵气，温和、滋养，是调理身体、延年益寿的绝佳材料。
“再养一个月，”他轻声自语，“应该就能用了。”
第二块田里，是黄芪。
这种药材本就很普通，但洞天里种出来的，又不一样。植株比外界的高大，叶片更厚实，根茎粗壮，挖出来能看到断面是淡金色的，药香浓郁得站在田边都能闻到。
林修远拔起一株，仔细看了看断面。金色很均匀，没有杂质——这是药性纯粹的表现。用这种黄芪入药，效果至少是外界的数倍。
第三块田，是当归。
当归喜阴，他特意种在靠近灵泉溪流的地方。溪水是从洞天中央那口灵泉流出来的，水质清冽，蕴含微量的水属性灵气。浇灌出来的当归，叶片深绿得发黑，根茎饱满，断面是漂亮的琥珀色，浓郁的香气里带着一丝清甜。
一株株看过去，还有枸杞、红枣、茯苓、白术……每一株都长势喜人，每一株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些是外观，有些是药香，有些是内在的灵气波动。
林修远在田埂上坐下，看着这片初具规模的灵药园。
晨光渐亮，阳光照在灵药叶片上，露水开始蒸发，蒸腾起薄薄的水汽。水汽里混着各种药香——参的醇厚、黄芪的甘甜、当归的浓郁、枸杞的清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让人心神安宁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
灵气随着呼吸进入体内，温养着经脉。这不是修炼时的刻意吸纳，而是自然的吐纳。在这里，每一次呼吸都是修炼，每一刻停留都是滋养。
但林修远的心思不在这里。
他想起苏母肿痛的膝盖，想起父亲常年伏案工作落下的肩颈毛病，想起母亲冬天总容易咳嗽的老毛病。也想起苏嫣然——她身体还好，但学业繁重，有时会熬夜，脸色就会差些。
这些，都是可以用灵药调理的。
但不是直接用。普通人承受不住灵药的浓郁药性，更承受不住其中蕴含的灵气。贸然使用，不是养生，是伤身。
需要稀释。
极度的稀释。
林修远站起身，走到灵泉边。泉水从石缝中涌出，清澈见底，水底铺着圆润的鹅卵石，石缝里长着青翠的水草。水面上飘着淡淡的白雾——那是灵气外显的表现。
他取来一只玉碗——不是真正的玉，是洞天内某种白色石头雕成的，质地温润，能很好地保存药性。舀了一碗泉水，放在一旁。
然后，他走到人参田边。
没有挖整株参，只是摘了一片边缘带紫的参叶。叶片在指尖，能感觉到其中流转的温润木灵气。他想了想，又从叶片上撕下更小的一片——只有指甲盖四分之一大小。
这片小叶子放入玉碗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叶子一接触泉水，立刻舒展开来，原本深绿的叶色在水中显得更加通透。丝丝缕缕的金色光晕从叶片中渗出，像滴入水中的墨汁，缓缓晕开。很快，整碗水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水面飘起若有若无的药香。
林修远盯着碗。
他能“看”到——不是用眼睛，是用神念——叶子中的药性和灵气正在缓缓释放，融入泉水。这个过程很慢，很温和，是泉水在自然地萃取、稀释。
一个时辰后，叶子完全融化，消失不见。碗里的水变成了清澈的淡金色，像初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药香很淡，要凑近了才能闻到，是那种清甜的、让人精神一振的气息。
林修远端起碗，抿了一小口。
水入口清甜，带着淡淡的参味，不苦，不涩。咽下去后，能感觉到一股温润的暖流从喉咙滑入胃中，然后缓缓扩散到四肢百骸。很舒服，像泡在温水里，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但这还不够。
他又取来一只更大的陶罐，将这一碗参水倒入，再加入九碗普通泉水——是从四合院井里打来，存放在洞天的。搅拌均匀后，水的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只有对着光仔细看，才能发现一丝极淡的金色。
药香也几乎闻不到了。
林修远再次尝了一口。
这次，只有极其微弱的甜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如果不是修炼者感知敏锐，几乎察觉不到其中的药性。
“这个浓度，”他自语，“应该可以了。”
普通人每天喝一杯，长期坚持，能温和地改善体质，增强免疫力，对老人家的老寒腿、咳嗽，对年轻人的精力不济，都有好处。而且因为稀释了千百倍，不会引起任何异常，也不会被人察觉。
他把陶罐封好，放在灵泉边的石台上。那里已经放着几个类似的罐子——有黄芪水，有当归水，有枸杞红枣水，都是他这些天实验配比的。
接下来，就是找个合适的方式，让家人和苏家母女“自然”地喝到这些水。
林修远想了想。
母亲这边好办——每天做饭、烧水，可以在水缸里悄悄加一点。父亲爱喝茶，可以在茶叶罐里放几片用灵泉浸泡过的茶叶。苏母那边……可以让苏嫣然带些“特制的泡脚药包”回去，药包里掺入微量灵药粉末。
至于苏嫣然本人……
林修远走到灵泉上游一处更清澈的水潭边。这里的水灵气更纯净，他取了一竹筒，准备下次见面时，以“师傅给的养生茶”名义给她。
做好这些，天光已经大亮。
洞天里的太阳升到了半空，阳光温暖而不炙热。灵药园里，各种药材在阳光下舒展枝叶，叶片上的露水早已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灵光。
林修远在田埂上慢慢走着，查看每一株药材的生长情况。
走到当归田时，他停住了。
有一株当归，长得格外好。不仅根茎粗壮，叶片肥厚，更奇特的是——在植株顶端，结出了一小串淡紫色的花苞。花苞还没开，但已经能闻到一种清雅的香气，不同于当归根茎的药香，更清新，更提神。
“要开花了……”林修远有些惊讶。
当归开花不稀奇，但这才移栽进来几个月，而且是在洞天这种灵气环境下，生长周期已经改变了。这串花苞，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他小心地记下这株的位置，没有动它。
继续往前走，在灵药园的边缘，靠近山脚的地方，他还开辟了一小块试验田。里面种的不是药材，是一些他从山里找来的、可能有特殊功效的植物——有的是叶片带银纹的蕨类，有的是果实像小灯笼的灌木，还有的是一种夜间会发出微光的苔藓。
这些都是他在修炼之余，凭借修真者的感知，在山中找到的“可能有用”的东西。种在这里观察，看它们在灵气滋养下会产生什么变化。
目前看来，大多数长势良好，但还没表现出明显的特性。只有那种夜间发光的苔藓，在洞天里长得特别快，已经蔓延了一小片，夜里看过去，像铺了一层淡绿色的星光。
或许将来有用。
林修远在试验田边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往洞天深处走去。
那里，是洞天的核心区域。
灵泉的源头，一座小小的石台。台上，五行旗的虚影缓缓旋转，维持着整个洞天的运转。旗子下方，石台上刻着复杂的纹路——那是天然形成的阵纹，对应五行，对应天地法则。
林修远在石台前盘膝坐下。
他没有修炼，只是静静地看着五行旗旋转，看着阵纹中流淌的微光，感受着整个洞天的呼吸——灵脉的搏动，灵气的流转，万物的生长。
这里，是他的根基，是他的退路，也是他守护家人的底气。
而现在，这份底气又多了一层——灵药初成，可以开始温养身边人的身体了。
不急，慢慢来。
像滴入水中的墨，缓缓晕开；像播入土中的种，静静生长。
一切，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在无人察觉处，向着更好的方向。
林修远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洞天里充沛的灵气涌入体内，温养着经脉，也温养着那颗在红尘中修行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
该回去了。
神念一动，身影从洞天中消失。
再出现时，已经回到了四合院那间小小的屋子里。窗外，天色还是黑的，月亮西斜，星光稀疏。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三点。
时间，刚刚过去一个时辰。
林修远脱去外衣，重新躺回床上。被窝还留着余温，他闭上眼，很快沉入真正的睡眠。
梦里，有灵药在晨光中舒展，有泉水在石间流淌，有温暖的金色光芒，缓缓浸染着他在乎的那些人的生命。
不急。
慢慢来。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生长。
就像洞天里那些灵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在充沛灵气的滋养下，一天天，一点点，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