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池畔的寂静被柳依依低低的啜泣声打破,那泪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委屈、后怕与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浸湿了她苍白的脸颊,也悄然润湿了在场两位少年的心。
齐天笑看着她脆弱流泪的模样,心中那份因掌控强大力量而日益坚硬的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他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有些无措地伸出手,想要替她擦去眼泪,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温热的泪珠时,却又顿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裹在薄被外的肩膀,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笨拙安慰:“别哭了,醒来就好,没事了。”
南宫瑾依旧沉默地立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雕,但他那双惯常冷冽的眼中,此刻也清晰地映照着少女哭泣的身影,锐利的线条微微柔和。
柳依依哭了许久,仿佛要将昏迷这些时日积压的所有恐惧与无助都宣泄出来。直到泪眼朦胧中,她清晰地看到齐天笑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苍白,以及南宫瑾风尘仆仆、袖口带伤的狼狈模样,她才猛地意识到什么,强行止住了泪水,只剩下轻微的抽噎。
“我……我睡了多久?” 她声音沙哑微弱,带着刚苏醒的虚弱。
“快两个月了。” 齐天笑答道,顺手从旁边守护侍女端来的玉碗中,舀起一勺温热的、用灵药熬制的稀粥,小心地递到她唇边。
柳依依顺从地咽下,温暖的流食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和力气。她看了看齐天笑,又看了看南宫瑾,眼中充满了疑问。
齐天笑知道她想知道什么,一边继续喂她喝粥,一边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简述了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从她被大祭司用秘术吊住性命,到自己深入十万大山核心,融合元神、突破玄皇、统御兽潮,再到建立青岚郡联盟,以及刚刚发生的陨星湖之战和封印加固。他刻意略过了其中的许多凶险与艰难,尤其是自己损失九滴龙皇精血带来的虚弱,只将其描述为一场成功的阻击。
然而,柳依依并非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听着齐天笑平淡的叙述,脑海中却能勾勒出那波澜壮阔、步步杀机的画卷。统御桀骜不驯的十万大山兽潮?那需要何等恐怖的实力与威压?与那诡异的邪神殿魔将交锋,加固上古封印?又岂是轻描淡写就能做到的?她目光落在齐天笑比记忆中清瘦了些许的脸庞和那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上,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了南宫瑾。这个冷面寡言的剑客,为了救她,独自前往传说中排外而神秘的精灵族,求取那堪比神物的生命泉水。他袖口的伤痕,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以及那双比以往更加沉静坚定的眼眸,无一不在诉说着他此行经历的艰辛与危险。
“南宫师兄……谢谢你。” 柳依依看向南宫瑾,声音依旧虚弱,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南宫瑾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言简意赅:“份内之事。”
份内之事?柳依依心中苦笑,为了她,齐天笑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搅动了大陆风云,整合了青岚郡,对抗着恐怖的邪神殿;南宫瑾则冒着生命危险,远赴异族求得生机。这份情谊,何其沉重。
她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也感受着体内那被生命泉水滋养后,虽然虚弱却异常稳固的魂魄,以及经脉中缓缓流淌的、蕴含着生机的暖流。她知道,自己能醒来,是眼前这两人,一个以力撼动山河,一个以命跋涉险境,共同为她争取来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而深沉的情感,在她心中悄然滋生、蔓延。对齐天笑,那份原本或许还带着些许同伴与依赖的情感,在得知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悄然变质,掺杂了更多的心疼、悸动与一种难以割舍的牵绊。对南宫瑾,则是深深的感激与一种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信赖。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也……谢谢你们。”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包含了一切情绪的低语。她抬起依旧没什么力气的手,轻轻抓住了齐天笑还未收回的手腕,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齐天笑微微一怔,却没有挣脱。她又看向南宫瑾,露出了一个苍白却无比真实的、带着泪痕的笑容。
看着她的笑容,齐天笑心中那点因为精血亏损和连日征战带来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了不少。南宫瑾的嘴角,也几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圣池氤氲的灵气缓缓流淌,将三人的身影笼罩其中。没有过多的言语,一种历经生死考验后、更加牢固、更加深刻的默契与情谊,在无声中流淌、加固。
他们都知道,眼前的宁静只是暴风雨中短暂的间隙。邪神殿的威胁依旧悬于头顶,大陆的烽烟即将四起。但此刻,三颗曾经分散的心,因为这场生死劫难,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这份重聚的温暖与加深的羁绊,将成为他们未来面对更加狂风暴雨时,最坚实的后盾与力量源泉。
(第31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