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宫柚还攒着一肚子的话想讲,想问问哥哥这些年去哪了,想说说自己这些年的生活,想抱怨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联系自己。
可他偏过头,借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微光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现在应该是凌晨,想来还早。
他抿了抿唇,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重新趴回男人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像找到了最安稳的港湾。
他轻轻蹭了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琴酒感觉到怀里的人安静下来,呼吸慢慢变得均匀,眼底的冷意悄悄褪去了几分。
他抬起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捏了捏少年的后颈,动作带着几分随意,像主人在安抚自己最疼爱的小猫。
怀里的人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轻轻哼唧了一声,往他怀里又缩了缩,彻底卸下了所有防备。
琴酒看着怀里蜷缩的身影,黑暗里,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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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窗帘缝里漏进的阳光照在了雨宫柚的眼睫上时,他才缓缓睁开眼。
身侧的床铺空着,只剩他身上裹着的薄毯还带着点暖意。
他下意识往旁边探,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的床单,连褶皱都已经平复,显然那人走了许久,连最后一点体温都没留下。
雨宫柚慢吞吞坐起来,薄毯从肩头滑下大半,露出线条柔和的脖颈。
他揉了揉眼睛,额前的碎发因为睡觉蹭得乱翘,几缕不服帖地竖起来。
说不出口的情绪轻轻沉沉地压在心头,说不上难过,只是空落落的,连带着窗外的天光都显得有些寡淡。
他踩着放在床边的一双拖鞋,鞋底蹭过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走到房间外,客厅和卧室一样安静,没有其他人的存在,餐桌上放着一盘切好的三明治,两片吐司中间夹着新鲜的生菜和煎得刚好的鸡蛋,边缘还摆了颗对半切开的圣女果。
这是留给他的?
雨宫柚走过去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面包的麦香混着鸡蛋的软嫩在舌尖散开,明明是很简单的味道,却让他空落落的心稍稍填了点东西进去,充实了一些。
吃完三明治,他慢慢打量这个客厅。
家具很简单,一张沙发,一个茶几,一个小小的餐桌,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抽屉和柜子都关得严实,他没有擅自去碰,只是走到沙发边坐下,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等着屋子的主人回来。
窗外的天光渐渐西斜,从淡金变成暖橙,雨宫柚靠在沙发上,起初还竖着耳朵听门口的动静,后来眼皮越来越沉,薄毯滑落下来,他也没力气去拉,就那样歪着头,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门锁转动的声音很轻,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琴酒推开门,身上还带着股寒气,他刚做完任务,把伏特加打发走他才回来。
这里是他其中一处安全屋,没有其他人来过。
琴酒抬眼就看见沙发上蜷缩的身影。
雨宫柚睡得很沉,脑袋歪向一边,泛着水光的嘴唇微微张着,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半只眼睛,毯子掉在地上,一截纤细的手腕搭在外面。
琴酒走过去,站在沙发边,墨绿的眼眸静静落在他脸上,没说话,也没动。
过了片刻,他弯腰,伸手将人打横抱起。
刚起身,怀里的人就动了动,睫毛颤了两下,缓缓睁开眼。
“嗯……哥哥?”
雨宫柚的视线还很模糊,眼前的人影轮廓熟悉又不真切,他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又看到了梦里的幻影。
梦里他一向很胆大,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那人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是真实的皮肤触感,带着一点微凉的温度。
不是梦?
他愣了愣,手指顺着轮廓慢慢滑下去,掠过凸起的眉骨,停在眼睫上,又轻轻抚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微凉的唇瓣上。
每一处触感都清晰得不像话,雨宫柚像是要把这个人的样子刻进骨子里,一直盯着他。
琴酒任由他摸着,手臂稳稳地托着他,低垂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怀里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点暖。
雨宫柚的手指顿在他唇上,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来,砸在琴酒身上,烫得他指尖微颤。
“你怎么才来啊。”
雨宫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点委屈的鼻音,眼泪越掉越凶,哭声很小,很可怜,他紧紧抓着他的风衣,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琴酒的手臂紧了紧,低头,鼻尖蹭过他乱翘的发顶,声音低沉又沙哑:“嗯,回来了。”
琴酒这句话瞬间撞开了雨宫柚积压多年的心门,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
眼泪汹涌得更凶,他埋在男人颈窝的脸蹭得满是湿意,带着哭腔的指责混着抽噎,一句接一句砸出来。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他声音发颤,“为什么把我丢在孤儿院?”
“你说话不算话!”他猛地抬起头,眼眶红得像浸了血,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簌簌往下掉,“你是个大骗子!”
“为什么……”他喉咙哽咽着,声音弱了下去,带着孩童般的茫然与委屈,“你不是我哥哥吗?哥哥怎么会丢下弟弟不管?”
“为什么不来找我……”雨宫柚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胸口憋着的那股气堵得他发疼,“我都找不到你,我找了好久……你是不是早把我忘记了?”
……
……
积压的委屈像决堤的洪水,冲得他失去了理智,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他攥紧拳头,一下下捶打在琴酒的胸口,力道不大,却带着耗尽全身力气的控诉。
“你放开我!骗子!我不要理你了!”
他挣扎着要从男人怀里下来,双腿胡乱踢着,薄毯早就掉在了地上。
琴酒始终没说话,只是手臂收得更紧,任由他的拳头落在自己胸口,任由温热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领。
直到怀里的人挣扎得越来越厉害,他才终于给了点反应。
他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依旧没说话,只是抱着人转身,大步朝卧室走去。
黑色的风衣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弧度,怀里的人还在抽噎着捶打,他却走得极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