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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7月29日,星期一,晴。

公交车站牌旁,那辆蓝白条、漆皮斑驳的老中巴车,像个患了肺气肿的老伙计,“噗噗噗”地往外喷着灰白色的浓烟,活脱脱一副吃撑了黄豆还猛灌凉水的架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浓烈的、仿佛永远散不掉的汽油味,混杂着被车轮反复碾压扬起的尘土气息。

七月底的日头毒得很,毫不客气地把柏油路面烤得滚烫,蒸腾起的热浪扭曲了眼前的景物,烘得人脑门子直冒油汗,眼珠子发晕。

晓晓站在敞开的车门口,浅蓝色的连衣裙在清晨还算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爽。

她身边站着秦梦瑶、姜玉凤和王若曦,三个姑娘各有各的俏丽。

张晓辉那敦实的身子刚拱进车厢,屁股还没挨着座位呢,脑袋又“噌”地一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红光满面的圆脸上咧开一个极其豪迈的笑容,露出两排大白牙,冲着马路对面孤零零站着的我使劲挥舞着粗壮的胳膊,那嗓门儿洪亮得堪比高音喇叭,愣是把中巴车引擎的轰鸣都压下去一头:

“老——陈——!加——油——啊——!郑——大——见——!到时候我张晓辉说话算话,鸡腿管够啊!管够!吃到你扶墙走!”

唾沫星子估计都喷车窗上了。

王若曦站在他旁边,抿着嘴,温婉地笑着,也朝我这边轻轻挥了挥手,算是无声的告别。

秦梦瑶则是个行动派,她一把拉起晓晓的右手,两人胳膊挽着胳膊,冲着我的方向大幅度地、充满活力地挥舞起来。

秦梦瑶那清脆又带点促狭劲儿的声音穿透了嘈杂:“御——弟——哥——哥——!再——见——喽——!别太想我们家晓晓啊!小心晚上睡不着觉!”

她故意把“喽”字拖得老长,还促狭地冲我挤了挤眼。

姜玉凤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浅笑,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她视力好得很),用一种带着点儿“学霸式”鼓励的口吻说:“再会了,状元郎!一中‘年级第一’的宝座暂时由我保管,等你来‘踢馆’哦!可别让我们等太久哦!”

这话听着像挑战,更像期许。

晓晓被她们簇拥在中间,小嘴微微抿着,努力想做出个轻松的笑脸,可那双向来亮晶晶的杏眼里,却清晰地映着不舍、一点点离别的委屈,还有对即将开始的新旅程的紧张。

她左手无意识地紧紧揪着自己那个小巧背包的带子,右手腕上,那串名为“玄穹缀曜”的黑玛瑙手链在晨光下折射出深邃的幽光,坤卦黑檀盘上那尾小小的白玉阳鱼牌,紧贴着她纤细白皙的腕骨,随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呜——!嘀嘀嘀——!”中巴车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司机显然是个急性子,不耐烦地按响了催促的喇叭,声音刺耳。

“嗤——!”紧接着,是压缩空气释放的声音,那扇沉重的车门开始慢悠悠地、却又无可阻挡地向内闭合!

“羽——哥——哥——!”晓晓瞬间急了,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了,猛地将上半身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清晨的风“呼”地一下拂乱了她额前细碎的刘海。

她右手飞快地在耳朵边比划了一个标准的“六”字(那个年代打电话的经典手势),眼睛瞪得圆圆的,死死地锁定我的位置,声音带着点焦急的尖细穿透了引擎的轰鸣:“记——住——了——!等——我——电——话——!晚上——九——点——以——后——!不——许——忘——!”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只见她手腕灵巧地一扬!

一道亮闪闪的小玩意儿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嗖”地一声,带着点细微的破空声,朝着我直直地飞了过来!

“哎哟喂!”我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张开手掌去接。

一个冰凉、带着点金属棱角的东西“啪”地一下稳稳落入掌心——正是那只咧着大嘴、做喷火状的金属小恐龙钥匙扣!

恐龙尾巴上,用红丝线拴着的那颗淡紫色的紫藤豆荚珠子,圆润光滑,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泽,摸上去凉丝丝的,像一颗凝固的晨露。

“晓晓!”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这只带着她指尖余温的小恐龙,冰凉的金属外壳瞬间被汗湿的掌心捂热了半边。

脑子还没完全分析清楚状况呢,两条腿已经像上了发条似的,自己就迈开了!

那笨重的铁皮箱子(老破中包车)已经发出沉闷的“哐啷”声,开始向前拱动。

“喂!司机师傅!等等!还有人……还有人没上车呢!”我一边撒丫子狂奔,一边扯着嗓子瞎喊,纯粹是下意识的行为——晓晓明明就稳稳当当地坐在车里呢!这借口找得连自己都觉得假。

风“呼呼”地灌进耳朵,鼓动着我的白色纯棉t恤,让它瞬间膨胀成了一个临时的风帆。

脚下的柏油路面被太阳烤得滚烫,隔着薄薄的塑料凉鞋底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度。

我左手死死攥着那只带着紫藤珠的小恐龙,右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牛仔短裤的袢带上——隔着柔软的桑蚕丝隔片,那块墨玉阴鱼玉佩仿佛也被这奔跑的节奏带动,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心跳般的震动感。

“晓晓!钥匙扣……我接着啦!接得准吧?”我一边喘着粗气奋力奔跑,一边还不忘冲她邀功,眼睛紧紧追着车屁股后面那股子不断喷吐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灰黑色浓烟。

晓晓大半个身子都探在车窗外面,乌黑的短发被疾驰带起的风吹得狂舞,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颈间那枚莹白的阳鱼玉佩在颠簸中跳跃着温润的光点。

她右手死死扒着车窗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腕上的“玄穹缀曜”黑玛瑙珠串随着车身的颠簸叮当作响。

她扭头冲我喊,声音被风吹得有点飘:“笨——蛋——!别——追——啦——!小——心——摔——个——大——马——趴——!多——丢——人——啊——!”

“你——才——笨——蛋——!扔——这——么——远——!练——过——投——手——榴——弹——啊——?”我喘得肺叶子都快炸了,脚下却不肯停,还不忘回嘴。

路边的白杨树一排排飞速地向后倒去,只留下模糊的绿色光影。

追出去足有百十米,那破车的引擎声明显加大了,屁股后面喷的烟都稀薄了,显然是司机踩了油门加了速。

“张——晓——辉——!管——管——你——同——桌——!让——她——坐——好——!危——险——!”秦梦瑶带着点无奈和关心的喊声从车里隐隐约约地飘出来。

“老——陈——!加——油——跑——!奥——运——百——米——冠——军——就——是——你——了——!哥——们——儿——精——神——上——支——持——你——!”张晓辉那破锣嗓子唯恐天下不乱,还在拼命地煽风点火,隔着车窗都能想象他拍着大腿乐不可支的样子。

“羽——哥——哥——!别——追——啦——!我——周——五——放——学——就——回——来——!等——着——我——电——话——!”晓晓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尾音却又忍不住带上了一丝被我这傻样逗乐的笑意。

终于,在一个不算陡但足够让车加速的小土坡顶端,那辆铁皮中巴屁股一扭,毫不留情地彻底把我甩在了后面,连个车尾灯都没给我留。

最后只看见晓晓奋力地朝后挥了挥手,然后连那个浅蓝色的、小小的身影也迅速变小、模糊,最终消失在坡道的尽头,只剩下天边一缕淡淡的、懒洋洋的青烟,慢悠悠地飘在瓦蓝瓦蓝的天空里,像一条无精打采的告别丝带。

“呼……呼……呼……我的……妈呀……累……累死你大爷了……”我猛地刹住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像一台超负荷运转后濒临报废的老风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感觉肺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鬓角、鼻尖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砸在滚烫的柏油路面上,瞬间就蒸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呼……”我艰难地直起腰,感觉腰都快断了。

我摊开汗津津的左手掌心。

那只金属小恐龙依旧咧着大嘴,一副没心没肺喷火的模样。

尾巴上那颗淡紫色的紫藤珠,依旧沁着令人舒适的微凉。

我用食指用力戳了戳它冰凉的金属鼻子,没好气地抱怨:“都——怪——你!害——我——跑——这——么——远!腿——都——快——跑——断——了!你——倒——好——,在——这——儿——装——无——辜!”

右手腕上,“白渊潜墨”的白玉髓珠串在奔跑后紧贴着皮肤,温润中带着一丝运动后的微热。

悬垂的那枚墨玉阴鱼坠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晃了晃,凉意拂过皮肤,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我的狼狈。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条空荡荡、一直延伸到远方的柏油马路尽头,远处油田那些熟悉的、高耸的井架在热浪中微微扭曲着轮廓,像个沉默的巨人。

我撇了撇嘴,带着点不甘心,也带着点对周五的期待,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钥匙圈套在食指上,随着步伐一甩一甩,小恐龙和紫藤珠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又有点傻气的“叮铃当啷”声。

“周五……晚上九点……晓晓的电话……”我一边走,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碎碎念,顺手把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的t恤下摆用力扯了扯,试图透点风进去,“啧,这破天儿,热死个人了……”

1996年7月30日,星期二,晴。

油田四中高一(1)班的教室,彻底炸了锅,活像捅了一万个马蜂窝!

两个月的暑假,把一群半大猴子的精力憋得足足的,此刻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爆发。

崭新的、散发着木头清香的课桌椅被拉得“吱嘎吱嘎”乱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久别重逢的兴奋尖叫、男生们夸张的互相捶打、女生们叽叽喳喳分享暑假见闻的笑闹声、新课本和练习册“哗啦哗啦”的翻页声、各种带着油田各家属区口音的招呼声……所有的声音毫无章法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无比、充满原始躁动荷尔蒙的音浪,疯狂地冲击着教室的四面墙壁和天花板,震得日光灯管都似乎在微微颤抖。

盛夏上午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飞舞的粉笔灰和细小尘埃中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柱。

我靠着窗边的位置坐下,感受着屁股底下硬邦邦的新椅子。

一摞散发着浓烈油墨清香的新课本堆在桌角,那味道混合着新粉刷墙壁的淡淡石灰味儿和新木质桌椅特有的木头味儿,再加上几十个少年人身上散发出的蓬勃旺盛的、带着汗味的青春气息,构成了高中生涯的第一缕“书香”。

我的左手手指头闲不住,下意识地拨弄着挂在钥匙圈上的那只喷火小恐龙和那颗凉凉的紫藤珠,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右手腕上那串“白渊潜墨”的白玉髓珠,在穿过窗户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润通透,悬垂的墨玉阴鱼坠安静地贴在冰凉的桌沿上。

“安——静——!安——静——!都——给——我——闭——嘴——!回——座——位——坐——好——!!!”平地一声惊雷!

一个自带低音炮加扩音喇叭双重效果的、极具穿透力和压迫感的男中音猛地炸响,如同实质的音波炮,瞬间压过了教室里所有的喧嚣噪音!

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让所有嘈杂戛然而止,仿佛有人猛地掐断了电源。

唰!全班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教室门口。

只见门口大步流星走进一人!

好家伙!这身材,敦实得跟个石磙子似的!那脑门儿,锃光瓦亮,在从门口涌入的阳光照射下,简直像擦亮了的铜锣,熠熠生辉,自带高光聚焦效果!

正是我们未来三年的“光明顶守护神”——盛金春老师!

他几步就跨上了讲台,动作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劲儿,手里那本厚厚的、仿佛装着全班同学“生死簿”的点名册,“啪!”地一声,带着千钧之力拍在了讲桌上!

巨大的声响震得粉笔盒都跳了起来,粉笔灰如同微型蘑菇云般“噗”地腾起老高。

他双手叉腰,站定如松,那双像探照灯一样锐利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更是炯炯有神)如同雷达般扫视了一圈瞬间被按下静音键、鸦雀无声(主要是被吓傻了)的教室。

然而,他那张圆润的、泛着健康红光的脸上,却堆起了一个极其豪迈(或者说,带着点“山大王”般匪气)的笑容,中气十足、声若洪钟地开了腔:“同——学——们——!首先!热烈欢迎你们这帮刚刚从初中‘升仙’成功的小神仙们,正式踏入咱们江河油田四中高中部这片‘仙界’乐土!从今儿个起!”

他特意顿了顿,然后抬起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地、带着点自豪地拍了拍自己那颗光可鉴人、几乎能当镜子照的“光明顶”,发出清脆响亮的“啪啪”声,回荡在寂静的教室里。

“我!盛金春!就是你们在这‘光明顶’上,专门负责保驾护航、指点迷津的护法大——尊——者!专门负责……”他故意拖长了语调,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嘿嘿,帮你们‘渡劫’!”

“噗——!”

“哈哈哈……”

“光明顶护法?”

“渡劫?哈哈哈哈哈!”

“盛老师您这脑门儿……太亮了!”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全班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爆发出惊天动地、能把房顶彻底掀飞的哄堂大笑!

什么“光明顶护法”、“渡劫”,配上他那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自带喜感的大光头,还有那副豪气干云又带点滑稽的架势,简直绝配!

连几个绷着脸装酷的男生都忍不住拍着桌子狂笑起来。

就在这几乎失控的笑浪中,我旁边的椅子突然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噪音,被人猛地拉开。

一个顶着刚剪的、精神利索得像小蘑菇似的齐耳短发的脑袋,带着一阵风,“唰”地凑到了我眼前。

一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贼亮贼亮,闪烁着狡黠和兴奋的光芒,正是我的老战友——莉莉。

“御弟哥哥!”莉莉笑得见牙不见眼,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我胳膊上,力道还不小,“缘分吧!天注定的革命友谊!新副本,新战场,咱俩‘黄金搭档’继续组队打怪升级!”

“咦~~~莉莉你把头发剪这么短干嘛?”我好奇地小声问着。

“凉快啊!新的学期,现在开始呗!一个崭新的形象!”莉莉一脸豪迈地小声说。

她“哐”地一声,把一个崭新的、铁皮外壳上印着当下最火爆动画片《圣斗士星矢》里星矢放大招图案的铁皮文具盒,像拍惊堂木一样重重拍在我俩桌子中间的分界线上,“老规矩!战略分工明确!御弟哥哥,你负责主力输出(攻坚难题、刷题海)!我负责后勤保障(递小抄、啊不是,递参考答案)、精神鼓舞(喊666)以及……必要时的火力吸引(吸引老师注意力)!”

她这股子扑面而来的、仿佛永远耗不尽的活力和元气,还有那一声声理直气壮的“御弟哥哥”,像一股强劲的热带风暴,“呼啦”一下就把盘踞在我心头那点刚和晓晓分别的淡淡离愁,以及面对新环境新同学的陌生感,吹得七零八落,踪影全无。

我也忍不住乐了,肩膀直抖:“拉倒吧,莉莉!还‘黄金搭档’?我看你就是个‘闯祸精’专业户!每次都是你负责惹是生非捅娄子,我负责跟在后面点头哈腰赔笑脸收拾烂摊子!这分工也太不平等了!”

“切!你懂什么呀!御弟哥哥!”莉莉毫不脸红,“这叫战略性分工!优势互补!懂不懂?我这叫‘吸引仇恨’,给你创造安全的输出环境!战术!这是高深的战术!”

她一边说着,眼尖地瞄到了我右手腕上那串温润的白玉髓珠串,又瞥见我钥匙圈上那个傻乎乎的喷火小恐龙和紫藤豆荚珠子,嘴角立刻勾起一个“我懂,我都懂”的坏笑,眼神里充满了八卦的促狭,用手肘使劲捅了捅我的肋骨,“喂喂喂,快看快看!盛‘护法’要发大招了!集中注意力!”

讲台上,盛金春老师显然很满意自己制造的“笑果”,他抱着胳膊,笑眯眯地等大家笑得东倒西歪、上气不接下气了,才清了清嗓子,像指挥家一样抬了抬手。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但气氛明显轻松活跃了许多。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但那股子豪气干云的劲儿丝毫未减,反而更添了几分认真:“都笑够了?哈哈!行!开胃小菜吃完,该上正餐硬菜了!”

他声音洪亮,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同学们,收起你们那些‘升仙’的美梦!高中,它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逍遥快活的‘仙界’,它是真真正正、实打实的‘渡劫’!九九八十一难,一难都不能少!少一难都成不了正果!想飞升大学这座‘天庭’?靠什么?”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靠流成河的汗珠子!靠死掉一箩筐的脑细胞!靠屁股能坐穿冷板凳的定海神针功夫!我这‘护法’,顶多给你们指指金光大道,立立天条规矩,当当肉盾(替你们扛扛领导批评),可挡不了那劈头盖脸的‘天雷’(考试)!谁要是敢偷懒耍滑、半道儿掉链子——”

他又是一巴掌拍在讲台上,震得粉笔盒再次蹦跶了一下,粉笔头差点滚出来:“别怪我手里的‘金刚杵’(他顺手抄起一根粉笔,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个圈)不长眼睛,指哪儿打哪儿,百发百中!”

教室里这下子真安静了,落针可闻。

连窗外聒噪的知了都识相地闭了嘴,仿佛也被盛老师的“金刚杵”震慑住了。

一股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感悄然弥漫开来,但其中也混杂着被点燃的、跃跃欲试的兴奋小火苗。

盛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叭叭叭地、语速飞快却又条理清晰地介绍新学期安排、校规班纪、学习要求。

那嘴皮子利索得跟机关枪扫射似的,信息量巨大。

我赶紧拿出崭新的笔记本,拧开英雄钢笔,开始刷刷刷地记录要点。

左手腕上的白玉髓珠随着写字的动作,时不时轻轻摩擦着皮肤,带来温润滑溜的触感。

“……最后,送你们一句真经!都给我刻在脑门儿上!”盛老师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带着点语重心长,但依旧中气十足,他指了指自己光亮的脑门,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高中三年,拼的不光是这儿(脑袋瓜子聪明),更是这儿(心性、意志)!是‘板凳坐穿十年冷’的死磕精神!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拆了南墙继续走’的傻劲儿、韧劲儿!现在觉得苦?觉得累?觉得老师唠叨烦人像唐僧?”

他故意瞪圆了眼睛,模仿了一下唐僧念经的样子,又惹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嘿!等你们将来出息了,考上好大学,回头看看,这段傻乎乎、一根筋拼命的青葱岁月,保准是你们人生里最闪亮、最值钱的金子!比我这脑门儿还亮!”

他说到“回头看看”这几个字的时候,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在我脸上停留了那么零点几秒。

我下意识地挺直了有些松懈的腰板,握紧了手中的笔杆,感觉腰间的墨玉阴鱼玉佩隔着衣服传来一丝沉静的凉意。

就在这时,一阵带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还算凉爽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缝隙里悄悄地溜了进来,带来了一缕极其细微的、新生的气息。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越过盛老师魁梧的身影,飘向了窗外。

教室窗外,紧贴着粗糙的红砖墙壁,是学校今年春天才费劲巴拉移植过来的几株藤萝幼苗。

纤细柔弱的藤蔓,像初生的婴儿,被细心地用几根细细的竹竿和粗糙的麻绳,小心翼翼地缚在一个简易的“人”字形支架上。

此刻,在盛夏七月充沛得近乎奢侈的阳光和偶尔的雨水慷慨滋养下,这些青翠欲滴、仿佛能掐出水来的藤蔓,正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努力地伸展着它们柔韧而充满弹性的身躯。

几根最顶端的、带着新生命特有的、近乎透明质感的嫩绿色卷须,如同好奇而坚定的探索者,在微风中轻盈地摇曳着、探寻着、摸索着。

它们的目标清晰得如同写在基因里——紧紧攀附着墙壁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缝隙和颗粒,一寸一寸,执着地、不知疲倦地向着更高处、向着二楼那洒满金色阳光的宽敞窗台,奋力地攀援!向上!向上!

那青翠欲滴的、充满无限可能的小小卷须,在炽烈耀眼的阳光下,闪烁着一种纯粹而蓬勃的生命光芒。

它们现在看起来是那么幼小、纤细,甚至有些弱不禁风,完全无法与老公园里那株盘踞了不知多少岁月、虬枝盘曲、沧桑遒劲的老藤相提并论。

然而,这份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心只想向着阳光奋力生长的鲜活韧劲,却如此直接、如此有力地撞击着我的视线,在我心头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它们也在奔赴自己的前程啊,沉默不语,却目标坚定。

讲台上,盛金春老师还在热情洋溢、唾沫横飞地描绘着三年后高考那幅宏伟的蓝图和奋斗的路径图,粉笔在黑板上“哒哒”作响。

旁边的莉莉已经按捺不住对新课本的好奇,偷偷翻开了刚发下来还散发着油墨香的物理练习册第一页。

她皱着眉头,用手指头戳着上面一行字,凑过来压低声音,一脸困惑地问:“喂,御弟哥哥,这第一题啥意思啊?‘质点’?这玩意儿……能吃吗?是像鸡腿一样的点心?还是像小笼包?”

她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概念的“敬畏”。

我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噎了一下,低头瞄了一眼那题,也挠了挠头,不确定地小声回答:“呃……大概……是指特别小、特别小,可以忽略形状和大小的……一个点?”

这解释我自己都觉得抽象。

莉莉立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撇撇嘴,小声嘟囔:“得,问了等于白问!跟没说一样!我看这‘质点’就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我的左手无意识地转着钥匙圈上的紫藤豆荚珠子,感受着它那微凉、光滑的触感;右手腕上的“白渊潜墨”白玉髓珠串紧贴着皮肤,传来温润沉静的踏实感;腰间的墨玉阴鱼玉佩在薄薄的棉质t恤下,散发着一种沉潜而安定的力量。

窗外,那几根嫩绿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藤蔓小卷须,正悄无声息地、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倔强,一点一点、坚定不移地向上攀爬、延伸。

新的战场号角已经嘹亮吹响,新的副本“高中生涯”就在这吵吵嚷嚷与瞬间安静交织、巨大压力与蓬勃希望并存的高中教室里,伴随着粉笔灰、油墨香、少年汗水和盛老师洪亮的嗓门,叮叮当当地、热热闹闹地拉开了帷幕。

那些关于离别、关于等待(晚上九点的电话)、关于重逢(周五的约定)、关于共同仰望的星辰(郑州大学)的滚烫誓言,还有腰间这块沉甸甸的墨玉小鱼信物,都如同窗外那些奋力向上的新藤,无声地宣告着:“根,深扎于此;藤,必将迎着风雨骄阳,可劲儿地往那共同仰望的星空高处,努力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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