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不是好人优柔寡断不杀坏人,而是这一拳要打在要害上,追求利益最大化。
沈鹏死不死无所谓,但严世宽背靠朝廷很大一个派系,这种派系代言人专干向对手使绊子、下套子的事儿,于国无益,于民不利,最好干掉。
梁撞撞也是在打算借拉其普特人的刀杀沈鹏后,突然想到的这个问题。
索性沈鹏自己向美华尔将军争取来多活一时半刻的机会,不然梁撞撞就算想到,也无法将他活着带回来。
康康恍然大悟:“您是要……留着活口,撬开他的嘴,把老狐狸严世宽揪出来?”
梁撞撞点点头:“没错。沈鹏是严世宽的亲信爪牙,汤都封锁港口、假情报调离徐贵、幽灵峡‘意外’;
乃至此次勾结美华尔设伏,桩桩件件,背后必然都有严世宽的指使!
只有把沈鹏活着带回大昭,在陛下面前,由三司会审;
让沈鹏亲口招供,画出押签,形成铁案,才能彻底扳倒严世宽,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下西洋是利国利民、关乎国运的大事,绝不会只有这一次;
你主子作为有经验的带头人,必然会参加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
杀一个沈鹏无足轻重,但如果不把严世宽这种害群之马的罪行让皇帝亲自知晓,
难保以后不会再出现个张世宽、吴世宽,来掣肘、来祸害大运;
就算以后大运不再下西洋,也不能让这等佞臣染指大昭海洋宏图的命脉!”
康康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叫做“敬佩”的光芒:“大姐头英明!大姐头威武!
您这话,别说我哥想不出来,我觉着,就算主子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想得这般深远通透!!”
“行了,不聊了,前边来人过来接咱们了,能听懂大昭话,咱家丑不外扬!”梁撞撞说道。
康康就不抬杠了,其实他想说:“你都让锡兰的兵去看着投靠沈鹏的那三百人了,还家丑不外扬呢?”
说是不聊了,可梁撞撞却突然语速很快地补充交代康康:“等下不用对巴曼尼这些人不必过于热络客气,保持距离,姿态要高!
记住,非我族类,其心难测;
他们如今俯首帖耳,只因我强弩利炮在前,有求于我;
若他日炮舰易手,今日之友便是明日之敌;
你只需牢记一点——视彼如猢狲!
猴群面前,光给甜枣(香蕉)不行,还得备好杀威棒;
遇有敢龇牙挑衅者,大棒伺候,往死里打,打到它们知道疼,知道怕!”
康康听得云山雾罩,想问,但队伍与巴曼尼接待方已经接洽上了。
算了,不问了,大姐头说那一大堆他不懂,但他记住最核心的一条:别把他们当人。
……
巴曼尼卫城一角,临时改建的狭窄监牢内。
沈鹏和他那位翻译兵卒缩在角落里,周围是同样被严密看押的美华尔将军及其十几个残兵败将。
七百名大昭官兵在副将周百川的指挥下,将监牢外区域围得水泄不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肃杀。
看守的士兵们不时能听到牢房内传来拉其普特俘虏们用土语进行的、压抑而充满怨毒的低声咒骂。
咒骂的对象,显然就是那个将他们引入死亡陷阱、害他们成为阶下囚的大昭军官——沈鹏。
夜幕降临,监牢内没有灯火,只有月光从狭窄高窗透入一点惨淡的光线。
沈鹏蜷缩在角落,恐惧和屈辱感像毒蛇噬咬着他的心。
他听到了美华尔将军向亲卫的低语,虽然听不懂,但总让他感觉那声音似乎带着野兽准备撕咬猎物前的残忍意味。
但美华尔将军说话的时候少,更多是那些拉其普特武士们交谈,而且从一开始的愤怒咒骂,慢慢转为令人莫名其妙的邪笑。
沈鹏毛骨悚然。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外有脚步声,估计是值夜的守卫换岗,很快,脚步声暂时远离。
美华尔将军猛地站起身,对着仅存的亲卫和几个仇恨值最高的武士低声咆哮了几句土语。
沈鹏边上那翻译兵卒似乎听懂了,吓得浑身哆嗦,却不敢出声,只顾抱紧膝盖低头装睡。
下一秒,几个如同铁塔般的黑影便狞笑着扑向了沈鹏!
“唔……唔唔!!!”
沈鹏的嘴巴被破布塞着,只能发出惊恐绝望的闷哼!
一只带着浓重汗酸和血腥味的毛茸茸大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力量之大几乎让他窒息昏厥!
另外几只同样粗糙肮脏、也同样毛茸茸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牢牢按住他疯狂踢蹬的双腿和试图挣扎的手臂。
布帛在黑暗中发出凄厉的“嗤啦”声,他那身早已破烂的官服和里衣被轻易撕开,露出了底下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白皙的皮肉。
沈鹏除了脸和手被太阳和海风弄得肤色发深,身体上却是在大昭人中都难得的白皙嫩滑。
绝望的泪水混合着鼻涕瞬间糊满了他的脸。
沈鹏如同一只被拖入蛛网的飞蛾,徒劳地挣扎着。
美华尔将军毕竟是将军,不便与手下一起,但不妨碍他站在一旁欣赏这出好戏。
他嘴角挂着残忍的狞笑,眼睛却贪婪地盯在沈鹏那身白皙皮肤上。
高窗内透进的月光将那皮肉映照得仿佛要发光。
“咕咚!”美华尔将军情不自禁吞口水,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低咆般的土语咒骂。
那几个施暴的拉其普特武士,估计是认为自己没有活路了,格外卖力,力求死前享受个痛快。
他们挤着、抢着……牢房在沈鹏视线中摇晃……(省略300优美文字)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漫长到让沈鹏竟然回忆了从小到大的二十多年人生。
他的人生多美好啊,该吃的吃过,该玩的玩过。
家中虽非大富,却也足够支持他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当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
再年长些,在他的朋友都谋到差事去做的时候,他的家人竟给他在京西大营谋了差事,级别还不低,从五品的副千户。
这让他在同龄的朋友中高人一头,一时也是风光无两。
回忆让他暂时忘掉了屈辱与疼痛,表情竟变得祥和、甚至享受起来。
可当回忆到家族受到连累,回忆到他为能出行西洋以博未来、回忆到他教唆手下去造某个人的“黄谣”时,痛楚重新占领他的感官。
这是报应吗?
我沈鹏如今这是……遭了报应吗?
……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足有一生,周遭终于安静下来。
他双目空洞地望着黑暗的牢房一角,眼神涣散失焦,口中被塞满了破布和稻草,置身于满地脏污。
牢房地面泥泞不堪,恶臭熏天。
“肮脏的婊子!”
不知是哪个武士嫌恶地骂了声,忘了控制音量,还用沈鹏的牛皮蹀躞带狠狠抽了几下泄愤。
“来人!有情况!” 外面的守卫似乎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立刻高声示警!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火把的光芒瞬间照亮了牢房。
副将周百川带着几名亲兵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