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条了。
李庆洪毕竟是土产总公司设立在安溪的分公司经理,真正的国企地方单位一把。
不止是地方公安,甚至泉州都派了法医过来。
在地面痕迹被大肆破坏的情况下,法医还是找到了相当多的证据。
甚至根据抓握痕迹,脖子上的勒痕,还原了现场。
如果阿壳他们在现场的话,会发现还原的八九不离十。
遂开始调查李庆洪近来接触过的人。
终于在调查了跟李庆洪有过密接关系的二十三个女人之后,锁定了阿壳等人的嫌疑人身份。
一瞬间,严密的抓捕方案执行起来,但却纷纷扑了个空,悬赏告示贴遍了长途汽车站等要道。
此时此刻,一艘渔船的拖网在船老大的操作中,收获了不少鱼虾,挑拣进筐,端着进了船舱。
阿壳几个人缩在船舱里,脸上纷纷露出讨好的笑容。
“公安走了。”
船老大黝黑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道:“不过你们的钱里可没有让我挡枪的那份,所以,得加钱。”
“没钱了啊,都给你了。”
阿壳几人露出愁容。
“没钱?没钱你们到香港怎么活?!”
船老大明显不信,抽出割网刀,面色凶悍道:“没钱就别待在我这里了,滚!自己跳进海里去!”
阿壳几个人互望一眼,旋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船老大的手腕,其余人一拥而上。
“撒立木!干你娘诶!”
船老大的亲儿子听到不对劲,提着鱼叉跑进来,夺下割网刀的阿壳甩手抛了过去。
“噗!”
船老大的儿子咽喉中多了个刀把。
一瞬间扑倒在船舱里。
“啊!!”
船老大发出杀猪一样的哀嚎,旋即被几人高高举起,重重摔在地上,掐住脖子硬生生断了气。
“呼呼.......”
本就腥臭的船舱里,阿壳几人气喘吁吁,眼珠子通红,却又有些发傻。
他们完全想不明白,本来只是骚扰一个新公司牌匾的小事,怎么就步步错,错到了现在?
“喂!有鱼没有啊?”
“人呢?”
外面传来喊声。
阿壳赶紧跑到舱门附近观察,竟然是对岸的渔船。
“我要的东西呢?你小子要是敢耍我,你这辈子都别再想赚到钱。”
对方将船并排开过来,放缓速度,一个鱼跃来到甲板上,冷笑一声:“别躲了,我看到你脑袋了!”
阿壳有些尴尬的直起腰杆,“什么货啊,我阿伯没跟我说啊?”
“冚家铲!你是哪条粉肠?”
对面过来的中年面色一变,以为中计了,但一看没有公安扑上来,便放缓了语气:“我顶你个肺,吓我一跳,红菇,袋子装的,还有鹿茸菌。”
他边说边走,视线盯着门,忽然看到有一只脚横移,鞋都拖掉了,连忙一转头:“没有就没有,下次再说,告诉那个扑街,再放我鸽子饶不了他。”
说着跑起来,一个箭步回了渔船,船长一看这架势,立马轰油门跑路。
“坑仔,开船追!追上去!”
阿壳转身拿起鱼叉,恍惚间一桶水的反射,让他看到了自己狰狞恐怖的表情,整个人不禁一愣。
他现在似乎越来越不拿人命当回事了。
“阿壳,这人怎么弄?”
坑仔二十来岁,因为住在坑边村,从小就是孤儿,跟着阿壳混口饭吃,外号就叫坑仔。
把柴油机油门加大之后,坑仔有些担忧:“追上去的话,我们还要杀人吗?”
“不,不会,也不追了。”
阿壳迷茫的环视周遭,忽然船体一阵晃动,开始出现水声。
“撒立木,竟然没死!”
原来是有个家伙想要割网刀防身,把刀拔了出来,等于给原本窒息的船长儿子,做了个气管切开术,缓了口气。
船长儿子咽喉满是鲜血,摇摇欲坠,手里一个塞子丢在地上。
他想要说什么,却只有喉管伤口往外喷血。
高速航行的渔船塞子口喷涌着海水,很快将他淹没。
阿壳几人抱着飘浮的木桶尝试游水逃生,但很快在海浪的拍击下,消失在海面。
仿佛从未出现过。
............
土产总公司尽管派了人手,还让李庆洪获得了死在岗位上的劳模、英勇搏斗歹徒的英雄等等挽联,开了场小型追悼会。
可不断有茶农带着白条到来,要求分公司总经理王志新要认以前的账。
稍微一统计,李庆洪负责的那一个镇的白条,竟然有七千多块钱!
大概率还有没来的。
总公司拨钱收茶叶,本就是一本万利,从不拖欠,这些欠条他要是认了,钱谁出?
这把他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一闭眼睛,那天开会时、李庆洪自信满满的表情,还活跃在眼前。
早知道就不开追悼会了。
“总经理,金东村那边传来消息,新茶公司跟茶农签了合同,茶叶保质保量,均按照1.6元收购。”
陈大光火急火燎的说:“而且还开放了小额借款,在一定额度内都可以申请,采收后按照茶叶斤数进行抵扣。”
“现在不少得了消息的茶农,甚至主动去联系他们签合同了。”
“......”
王志新点了根烟,恶狠狠把火柴摔在地上:“这是恶性竞争!我要告他,告到中央!”
“确实,这些人不但提高了价格,还免费借钱给茶农,也太可恶了。”
陈大光连忙道:“咱们也得赶紧想个办法,不然全都签合同了,到时候咱们能收上来几斤啊?”
王志新瞥了眼对方:“你在教我做事?”
“没有没有,我就是着急。”
陈大光连忙摆手,把肚子里的话都憋了回去,因为他忽然发现王志新夹烟的手在抖。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王志新坐下来,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
这事对他一个市一级的国企公司一把来说,复杂么?
不,简单到不行,可用两个字概括:让利。
但也是最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他在葬礼上都没有抖的手,抖了起来。
因为他钱有用。
那些茶农要钱有什么用?
他们会花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