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场的爆炸声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哀嚎,沉闷地滚过天际,最终被荒原的死寂吞没。林大拿和幸存队员们相互搀扶着,踉跄地走出矿坑入口,每个人都如同从地狱边缘爬回,满身血污、尘土与硝烟混合的痕迹,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一丝恍惚。
留守在入口制高点的A组队员立刻冲了下来,看到b组近乎减半的人数和他们狼狈的状态,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老大!”石头的声音嘶哑,这位沉稳的老兵此刻眼眶通红,清点人数时,少了四个熟悉的面孔,包括那个被蝎尾刺穿的“小刀”。
林大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过度消耗异能带来的空虚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脚步都有些虚浮。“立刻撤离,返回基地。”他的声音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没有时间悲伤,也没有时间休整。谁知道矿坑深处的爆炸会不会引来别的什么东西?车队带着沉重的气氛,以最快的速度踏上了归途。
回程的路似乎格外漫长。车窗外是千篇一律的荒芜景象,车内则是一片压抑的沉默。牺牲同伴的悲痛、与恐怖怪物搏杀的惊悸、以及最后那毁天灭地般的爆炸,种种情绪交织在每个人心头。
林大拿靠在座椅上,闭目假寐,手中却紧紧攥着那枚从控制台残骸中抢出的黑色晶体。晶体触手冰凉,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星云般流转的幽光。这小小的东西,承载着“普罗米修斯”融合体和“源质碎片”的秘密,也或许关联着“主宰”的真正意图。它既是宝贵的战利品,也可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甚至……是新的灾厄之源。
他体内的异能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自行恢复,如同干涸的河床重新渗出细流。这一次的极限消耗,似乎也进一步锤炼了他对能量的掌控,只是恢复的过程伴随着神经末梢细微的刺痛感。
当龙渊基地那熟悉而坚固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家,就在眼前。
基地大门早已得到消息敞开,叶琳娜、苏婉清、铁柱等人全都等候在门口。看到车队归来,尤其是看到队员们那副惨状和明显减少的人数,苏婉清立刻带着医疗队迎了上来,叶琳娜则迅速指挥人手接替警戒,眼神锐利地扫过周围,确保安全。
“先治疗伤员!”苏婉清的声音依旧冷静,但看到她迅速检查林大拿状态时那微蹙的眉头和眼中的担忧,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林大拿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只是脱力。先照顾其他兄弟。”
牺牲者的名字被报出,基地门口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沉重。叶小雨红着眼圈,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铁柱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闷响声中带着无尽的愤懑与哀痛。
回到相对安全的指挥所,林大拿才将矿坑深处的经历,尤其是关于那巨大“心脏”、“普罗米修斯”融合体以及最后抢夺晶体、触发自毁程序的过程,详细告知了叶琳娜、苏婉清和老陈等核心成员。
听着那惊心动魄的描述,想象着那血肉与金属融合的恐怖造物,众人的脸色都无比凝重。
“所以,‘主宰’不仅是在投放怪物,它还在……创造怪物?或者说,在进行某种可怕的进化实验?”叶琳娜总结道,语气冰冷。
“恐怕是的。”林大拿将那颗黑色晶体放在桌上,“这就是从那里带出来的,可能存储着关键数据。”
老陈如同看到稀世珍宝,立刻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晶体,放在一个特制的便携检测仪上。“我需要时间,这种存储介质非常古老且特殊,加密方式未知。”
“尽快。”林大拿点头,又看向苏婉清,“牺牲兄弟们的抚恤和后事,要安排好。”
苏婉清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匆匆进来,递给老陈一份刚接收到的、经过初步翻译的短波信号记录。
老陈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将记录递给林大拿:“老大,你们在矿场的时候,我们监测到一个来自东南方向的新信号,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频率。内容……很奇怪。”
林大拿接过记录,上面只有简短的两句话,用的是某种带着古语的、拗口的汉语:
“吾等观测到北地异动,能量潮汐异常澎湃。‘清道夫’已被惊动,望尔等早做打算。”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符号,像是一只抽象的眼睛。
“观测?清道夫?”叶琳娜皱眉,“这是什么意思?新的势力?”
林大拿盯着那落款的符号,心中疑云丛生。这语气,不像是“主宰”的风格,反而更像……旁观者?或者说,是不同于“主宰”的另一个……“玩家”?
“清道夫”……是指他们摧毁矿场核心的行为吗?还是指别的?
内鬼刚除,矿场核心刚毁,新的谜团和潜在的威胁又接踵而至。
他感到一阵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紧迫感。龙渊的发展速度,必须更快!
他看了一眼窗外,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龙渊基地染上一层血色。
“加强警戒,尤其是东南方向。老陈,继续尝试破解晶体,并追踪这个新信号的来源。”林大拿下达命令,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告诉所有兄弟,我们失去了同伴,但我们赢得了喘息的机会,也看到了更真实的敌人。龙渊,不会倒下!”
然而,在他心底,一个疑问悄然浮现:
这短暂的喘息,又能持续多久?
那个发出警告的“观测者”,以及所谓的“清道夫”,究竟代表着什么?
末世这盘棋局上的棋子,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