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瑶……”
“你真的……不记得那个疤痕了吗?”
林镜晚的声音很轻,落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我心湖,激起惊涛骇浪。她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或怀疑,那里面掺杂了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冰冷的探究,甚至……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东西。
她记得?她怎么可能记得那个从未公开的细节?!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陈警官的暗示,那符号与《无尽镜廊》的关联,姐姐书桌上那些“高度吻合”她笔迹的诡异涂鸦……无数碎片在我脑中疯狂旋转碰撞,最终指向一个让我浑身发冷的可能性——
眼前这个和我一起逃出“夹缝”的林镜晚,可能早已不是纯粹的她自己。她或许在镜中世界里就被渗透、被影响,甚至……被部分“替换”了!所以她才知道这个不该知道的细节!
又或者……更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窜起——陈警官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离开?这个所谓的“安全屋”,真的安全吗?他给我们看那张照片,本身是不是一个测试?或者……一个陷阱?
“我不记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冰冷的平静下找到一丝熟悉的、属于我姐姐的痕迹。“姐姐,你呢?你记得?”
我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半寸,拉开了与她之间那危险的距离。手悄悄握紧了口袋里那冰冷的黄铜摆件。
林镜晚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我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像两口望不见底的古井。
“我也……不记得了。”她最终轻轻说道,移开了目光,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绪,“可能……是看错了罢。太模糊了。”
她在撒谎。
我几乎可以肯定。那种情,那瞬间的停顿,绝不是说“不记得”该有的反应。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之间那无形的裂痕,在这一问一答间,已轰然扩大成无法逾越的深渊。信任彻底崩塌,只剩下猜忌和恐惧在无声地滋生、蔓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陈警官还没有回来。门外走廊寂静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将我们遗弃在了这个狭小的、充满疑云的囚笼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半小时。
“吱呀——”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陈警官走了回来,脸色比离开时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反手关上门,目光在我们两人身上扫过,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但他没有点破。
“鉴定科的结果……”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沙哑,“关于那个符号的初步成分分析……出来了。”
他将平板电脑放在桌上,屏幕朝向我们。上面显示着一份复杂的图谱和一些数据,最下方是一行加粗的结论性文字。
我看不懂那些专业图表,但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行结论上——
【样本物质分析:主要成分为氧化铁(Fe?o?,常见于血迹干燥后)、微量角质蛋白(人体表皮细胞)、及……未知有机聚合物,结构特性与已知生物组织不符,具有微弱……能量活性反应。】
能量活性反应?!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意味着什么?那符号不是简单的颜料或者血液画成的?它是……活的?或者蕴含着某种非自然的能量?
陈警官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直面不可知事物的悚然:“法医那边……对四名失踪者家中采集到的符号样本进行了交叉比对。确认成分一致。而且……最新技术显示,那些符号内部的‘未知聚合物’,其微观结构……会随着环境光线的变化,尤其是特定角度的镜面反射光,产生极其细微的……蠕动。”
蠕动?!
这个词像一把冰锥,刺穿了我最后的心理防线。我仿佛能看到那些绘制在阴暗角落的暗红色符号,在无人注视的深夜,在镜面反射的微光下,如同拥有生命的蛞蝓,正在缓慢地、诡异地……扭动、增殖!
林镜晚发出了一声极力压抑的、短促的抽气,她的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陈警官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看向我们,或者说,是看向我们之间那无形的、充满猜忌的空气:
“现在,有一个更紧迫的问题。”
“根据技术部门对林镜晚小姐公寓的二次秘密勘查反馈……”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我,又移向林镜晚,最终定格,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
“你们家里,那个原本完好的、客厅浴室的主镜……”
“就在我们离开后不久,内部……出现了大量新的、蔓延状的……同类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