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朗一边心疼地抚摸着自己的宝贝刘海,一边对着镜子愤愤不平地抱怨:“头发长一点跟学习有什么关系嘛!强制剪头发就是服从性测试! 一点都不科学!”
旁边的沈雨桥也吹好了头发,加入声援,嗷嗷叫道:“就是就是!这条校规太不讲道理了!我的艺术家长发梦啊!”
江澈看着这两人同仇敌忾的样子,淡淡开口:“不用担心。”
两人立刻看向他。
江澈指了指林朗的头发:“你这个头发,还能保持几天。学生会和风纪委员检查一般从正式上课的第二周才开始严格起来,第一周主要是提醒。”
林朗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但马上又垮下脸:“那也只能多留一周啊……”
他放下吹风机,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唉声叹气,仿佛在跟自己的头发做最后的告别。
江澈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摇摇头,重新拿起吹风机,打开暖风,伸手轻轻揉了揉林朗半干的头发,动作自然地帮他继续吹理后面没干透的发梢。
林朗正沉浸在“失发”的悲伤中,捂着脸哀嚎:“我的帅气的刘海啊……”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镜子里正在帮他吹头发的江澈的手腕——上面赫然套着两圈黑色的、细细的小皮筋!
林朗猛地放下手,瞪大了眼睛,指着江澈的手腕,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小皮筋?!江澈!你谈恋爱了?!这么快?!”
在他的认知里,男生手腕上出现小皮筋,基本就等于官宣“名草有主”了!
江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腕,随即无语地用空着的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胡说什么。这是我妹妹的。我每天早上要帮她扎头发,多出来的皮筋就顺手套手腕上了,方便。”
“哦……”林朗瞬间泄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原来是这样啊……”
误会解除,江澈的手却没停,继续用手指拨弄着林朗的头发。
林朗的头发又软又滑,散发着一种昂贵洗发水的清香,手感特别好。
吹着吹着,江澈看着镜子里林朗那张还在为头发哀悼的、略显女气的漂亮脸蛋,突然玩心一起。
他手指灵活地挑起林朗额前和鬓边的两小缕头发,用手腕上那根黑色的小皮筋,飞快地给他扎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冲天的小啾啾!
“喂!你干嘛!”林朗感觉到头发被拉扯,立刻抗议,想伸手去摸。
“别动。”江澈按住他的手,示意他看镜子,“你看,很可爱。”
林朗看向镜子,只见自己头顶两边各顶着一个傻乎乎的小揪揪,配上他白皙的脸和瞪大的眼睛,看起来确实有点莫名的萌?
林朗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就得意了起来,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他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做了几个自以为“萌萌哒”的鬼脸,陶醉道:“哎呀!我真是做男做女都精彩!太漂亮了!这颜值绝了!”
旁边的沈雨桥看得直翻白眼,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yue——!要点脸吧林朗!”
林朗才不管他,兴奋地转向江澈,眼睛亮晶晶地问:“怎么样?萌不萌?”
江澈看着他那副毫无自知之明的臭美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嗯,萌得要命。”
“听见没!”林朗立刻趾高气扬地对着沈雨桥炫耀,“不懂欣赏!”
沈雨桥一边收拾吹风机,一边毫不留情地拆台:“拉倒吧你!人家那是客套话! 也就你当真!”
林朗:“哼!” 他对着镜子,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新造型,暂时把剪头发的烦恼抛到了脑后。
头发吹干,湿衣服也用吹风机大致烘了烘,不再那么冰凉贴肤。
林朗小心翼翼地把那两个黑色的小皮筋从自己头上解下来,递还给江澈。
“喏,还你。给你妹妹扎头发用吧。”
江澈接过皮筋,重新套回手腕上,点了点头。
三人带上雨伞,离开宿舍,返回训练场集合。
雨渐渐停了,天空开始放晴。
下午的训练内容是继续排练会操的队形和流程,为明天的正式表演做最后准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既紧张又期待的氛围。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军训的最后一天——会操日。
清晨,阳光明媚,操场上旗帜飘扬。所有高一新生组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等待着接受检阅。
口号声、脚步声、教官的口令声此起彼伏,场面庄严而热烈。
会操表演很成功。
高一(3)班和其他班的同学们精神抖擞,动作整齐划一,将军体拳打得虎虎生风,赢得了看台上的掌声。
表演结束后,按照流程,是各连队教官与同学们道别的时间。
教官们排着队,依次走到自己带的班级方阵前。
整个操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复杂。
有的班级传来压抑不住的、低低的欢呼和窃喜——他们的教官可能过于严厉甚至苛刻,让学生们吃尽了苦头,此刻终于“解脱”了。
而有的班级则弥漫开明显的不舍和伤感,甚至有女生开始小声啜泣——她们的教官或许风趣幽默,或许体贴关怀,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轮到王教官走到高一(3)班方阵前时,同学们的情绪却显得格外复杂和纠结。
王教官站在那里,依旧身姿挺拔,表情严肃,但眼神中似乎也少了几分平时的锐利,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同学们看着这位陪伴了他们近七天的教官,心情五味杂陈。
他们记得他吼人的大嗓门,记得他因为军体拳不标准而把林朗单独拎出来批评,记得他罚全班蹲起、加训……
但也记得他在烈日下给大家找阴凉地,记得他为林芝晕倒而焦急,记得他面对不公平时站出来和学长教官交涉,记得他虽然嘴上嫌弃却默许同学们小小的偷懒……
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一味温柔的教官,他严厉、直接,有时甚至有点凶,但他也公正、负责、在关键时刻维护学生。
这种好坏参半、苦乐交织的记忆,让三班的同学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表达。
想笑? 好像笑不出来,毕竟分别总是带点伤感,而且教官确实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想哭? 好像也哭不出来,毕竟还没到那种情深义重、难舍难分的地步。
于是,整个三班方阵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和沉默。
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王教官,眼神里交织着敬畏、感谢、一点点如释重负,以及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别扭。
王教官似乎也理解这种复杂的情绪。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晒得黝黑却稚气未脱的脸庞,最后,他挺直胸膛,抬起手,向全体同学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同学们!”他的声音依旧洪亮,却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严厉,“军训到此结束!希望你们能把在这里学到的坚持和纪律精神,带到今后的学习生活中去!解散!”
说完,他利落地放下手,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汇入其他教官的队伍。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坚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三班的同学们站在原地,目送着教官离开,心里仿佛松了一口气,却又好像空了一块。
那种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表达感谢却又觉得有点尴尬的复杂情绪,久久地弥漫在队伍中。
这就是他们的军训,有汗水,有抱怨,有辛苦,也有成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而这一切,都随着教官的那个军礼和转身,画上了一个五味杂陈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