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一顿还算安心的晚饭,天色尚早。林朗看着自己身上那件被汗水浸透又风干、散发着微妙气味的迷彩服,提议道:“咱们把这迷彩服洗了吧?反正现在天热,这布料也薄,晾一晚上肯定能干。”
这个提议得到了沈雨桥和其他几位室友的积极响应。
宿舍楼里有公用洗衣机,投币使用,一次三块钱。
一听他们要去洗衣服,另外几个同样懒得动服室友立刻围了上来,一边嬉皮笑脸地喊着“义父!”,一边把自己的脏迷彩服也塞了过来。
很快,林朗和沈雨桥就收集了一小堆脏衣服。
两人抱着这堆“战利品”,根据指示牌找到了位于宿舍楼一楼的公用洗衣房。
里面摆放着几台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半自动洗衣机,漆面斑驳,按钮模糊。
林朗看着那台老旧的机器,有点傻眼。
他在家连洗衣机开关都没摸过,更别提这种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产物的老古董了。
其实就算是最新的智能洗衣机,他大概率也不会用。
沈雨桥倒是比较镇定,上前研究了一下模糊的标识和投币口:“好像是先投币,然后选择模式……嗯……选这个‘快洗’吧,十五分钟。”
他投了三个硬币进去,机器发出沉闷的“嗡”声,开始进水。看起来一切顺利。
两人刚松了口气,准备在旁边等一会儿——
突然!
那台老旧的洗衣机毫无预兆地开始剧烈地抖动、跳跃!
仿佛里面不是衣服,而是封印了什么正在拼命挣扎的凶兽!
整个机器发出巨大的、不规则的“哐当!哐当!”声,在地上挪动,眼看就要脱离原地!
“我靠!什么情况?!”林朗吓得往后一跳,差点撞到后面的水池。
沈雨桥也脸色发白,显然也没见过这阵仗:“这……这洗衣机是不是要炸了?!”
眼看那洗衣机越跳越欢,就要“离家出走”,林朗情急之下,猛地抓住沈雨桥的胳膊,声音都变调了:“雨桥!你不是懂那个吗?!快!快甩张符纸镇住它!它是不是成精了?!”
沈雨桥哭笑不得:“我师父没教过怎么对付洗衣机成精啊!”
就在两人手足无措,几乎要考虑弃衣而逃的时候,一个穿着宽松背心、趿拉着拖鞋、看起来像是高年级的学长慢悠悠地晃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脸盆。
学长看到那台蹦迪的洗衣机,见怪不怪地“啧”了一声。
他放下脸盆,走上前,非常熟练地、不轻不重地对着洗衣机的侧面踹了两脚!
第一脚,洗衣机猛地一震,停止了跳动。
第二脚,它被踹得往回挪了一点,回归了原位。
然后,那台洗衣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虽然还在发出嗡嗡的运转声,但竟然真的乖乖待在原地,不再乱动了!
学长拍了拍手,对着目瞪口呆的两人扬了扬下巴:“oK了。学弟别怕,正常现象。这老洗衣机年纪大了,衣服没放均匀就容易‘跳舞’,踹两脚就好。习惯就行。”
说完,他就像一位深藏功与名的扫地僧,端起自己的脸盆,慢悠悠地晃出了洗衣房,留下林朗和沈雨桥在原地面面相觑。
洗完衣服,两人端着一盆湿漉漉的迷彩服回到宿舍。新的问题又来了——晾哪儿?
他们在宿舍楼里上下转悠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专门的晾衣区或者阳台。
唯一的希望,就是每个宿舍内部。
最终,他们在宿舍那个狭小的、兼具洗漱区域里,发现了“宝藏”——天花板上横着拉了几根粗铁丝,旁边还挂着几个锈迹斑斑的铁丝衣架,显然是上一届学长留下的“遗产”。
“得,就这儿了。”林朗把盆往地上一放,对着其他几个室友喊:“自己的衣服自己晒啊!都动起来!”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湿衣服从盆里捞出来,拧干,然后开始研究怎么挂上去。
铁丝有点高,徒手够着费劲。
林朗东张西望,在门后找到了一根看起来很有年头的竹制晾衣杆。
他回忆着家里阿姨的动作,笨拙地用晾衣杆挑着一个衣架,试图把衣服挂上去。
试了几次,不是衣服滑落就是衣架钩不住铁丝。
最终,在他差点把晾衣杆捅到灯管上之后,总算成功挂上了一件。
迷彩服湿漉漉地垂下来,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正好落在下面的水池里。
“还行,不算太难。”林朗抹了把汗,有点小得意。
很快,那几根铁丝上就挂满了同样款式的迷彩服,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洗衣粉和湿布料的味道,地面也变得湿漉漉的。
折腾完这一切,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林朗拿出妈妈给他准备的柔软干净的睡衣,但实在懒得换了,直接穿着t恤和短裤就爬上了床。
然而,身体刚一接触床板,他就忍不住“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床板好硬!
昨天因为太累且心情激荡没太察觉,今天这军训了一整天、浑身酸痛的身体一躺下去,立刻清晰地感受到了床板的坚硬无情!
硌得他屁股和后背生疼,简直雪上加霜!
他难受地翻了个身,试图找个舒服点的姿势——
“嘎吱——!!!”
身下的铁架床顿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仿佛要散架的尖锐呻吟!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把林朗自己都吓了一跳,瞬间不敢动弹。
其他几个同样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室友也被这巨响惊动,纷纷紧张地探出头:
“怎么了怎么了?”
“林朗你没事吧?”
“床要塌了吗?!”
他们一动作,身下的床也立刻发出了不同程度的“嘎吱嘎吱”声响应和,此起彼伏,仿佛一曲老旧的交响乐。
睡在下铺的几位室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向上哀求:
“哥!上铺的哥哥们!轻点翻身啊!”
“求你们了!千万别在上面练鲤鱼打挺或者仰卧起坐!”
“我这床感觉已经在晃了!救命!”
林朗僵在床上,欲哭无泪。
这硬板床加上这响动,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小心翼翼地、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再次尝试翻身,床架依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好歹没刚才那么吓人了。
最终,他只能以一个尽可能放松但又无法完全放松的姿势瘫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来自其他床位的“嘎吱”伴奏,内心充满了对家里柔软大床的深切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