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的声音虽轻,却如重锤砸在上官鹤心上:“这御史正史的位置,朕觉得该换个人了。
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抬眸,看了看上官鹤缓缓问道:“你觉得呢?上官爱卿。”
上官鹤早已冷汗涔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在地面,声音发颤:“臣、臣罪该万死!求陛下恕罪!
安帝目光扫过殿中,沉声道:“李福,传朕旨意——”
身旁内侍李福立刻躬身应“是”
只听安帝继续道:“其一,李氏李文静名下剩余嫁妆,此后皆由其长女上官飞鸢全权打理,任何人不得干涉;
其二,封李氏李文静为三品诰命夫人,赐诰命金印,以示嘉奖。”
旨意念到此处,殿内已鸦雀无声。
安帝话锋一转,看向仍跪在地的上官鹤,语气冷硬:“至于上官鹤,
身为御史,掌监督百官之责,却治家无方、谋夺妻子家产,实属不仁不义。
朕今日革去其御史之职,贬为御史府编外闲职,终生不得再掌监察权。”
旨意传毕,在座百官皆如鹌鹑般缩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谁也不敢触怒此刻盛怒的陛下,更不敢为上官鹤求情。
而上官鹤这次是真的心死如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僵硬得像块木头。
他缓缓叩首,声音木讷又空洞,连一丝情绪都听不出:“臣……遵旨。”
昔日风光的御史府,经此一事,彻底沦为京城笑柄;
而上官鹤这一败,也成了定局,再无翻身之力。
事情到了这一步,殿内众人虽不敢明着议论,
却忍不住用眼神交换着疑惑眼底满是不解。
他们实在想不通:如今陛下明显偏袒李文静,不仅护住了她的嫁妆,
还封她为三品诰命夫人,更是严惩了谋夺嫁妆的上官鹤。
这般形势下,李文静若求陛下恩准与上官鹤和离,必然能顺利脱身,彻底摆脱上官家的纠葛。
可她自始至终,半句未提“和离”二字,反倒依旧以“上官家妇”的身份处置家事,这实在不合常理。
满殿的疑虑无声蔓延,唯有上官瑾与上官飞鸢始终沉默。
上官瑾看了眼上官飞鸢,目光落在母亲沉静的侧脸上,没有半分困惑,只剩几分复杂的紧绷;
而上官飞鸢则垂着眸,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情绪,只是抬眼时,看向母亲的目光里藏着一丝旁人看不懂的了然——
他们或许猜不透母亲的全部心思,却比任何人更清楚,母亲的每一步决定,从不会无的放矢。
至于李文静本人,仿佛完全未察觉周遭的窥探与疑惑。
她只在听到陛下旨意落地后,缓缓叩首谢恩,声音依旧平稳:“臣妇谢陛下恩典,
必教小女妥善打理嫁妆,不辱陛下所托。”
那平静的模样,仿佛众人心中的“和离”之选,从来就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而这份反常的笃定,更让殿中人摸不透:
她究竟为何要留在破碎的不堪上官家?答案,终究只有李文静自己知晓……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上官鹤的狼狈与李文静的从容上,
没人留意到另一侧的荣安侯——李文良看着李文静时,
眼底神色复杂得如同翻涌的暗潮有愤恨、有挫败、有恐慌……
愤恨李文静脱离掌控,甚至掠过一杀意,
随即便被更深的挫败与恐惧取代——他竟始终拿捏不住这个看似温顺的妹妹。
可这所有情绪都如星火般转瞬即逝,快得让身旁人毫无察觉。
更无人留意的,是御座之侧的皇后:她抬眸的瞬间,恰好与下方的李文静快速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藏在喧嚣之下的暗流,无人可知,她们之间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易安看到如此精彩绝伦的戏码,嘴角悄然扬起的笑,转瞬即逝。
柳璇与水晨阳却对视一眼,眼中藏着别样的深意。
随即相视而笑,侧眸看眼易安,又装作若无其事……。
司徒昭瑶也侧头看向易安,嘴角噙着浅淡笑意,随即拿起桌上水壶,为易安倒了杯茶:“喝点水吧。”
易安笑着接过,轻声道了句“谢谢姐姐”,笑容格外灿烂。
可“乐极生悲”总在不经意间降临——他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便被安帝的声音打断。
安帝眼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意,开口道:
当初,为世间女子及妇人恳求合理恩典’是你提出的,
那从今往后,便设立一处婚约办事处。
无论是成婚、和离,还是家产、嫁妆纠纷,皆由你全权负责。
至于这个部门叫什么名字,由你来定,
下属需哪些人,你自行招募,事情办妥后,
将人员与流程报给朕,朕会一一批准。”
易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连带着身体都僵了半分。
他慌忙起身回绝,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的颤抖:
“陛下——草民……噢不……微臣胸无点墨,无法胜任这个职责,还望陛下明察。
这婚约办事处牵涉婚嫁、家产,事事关乎百姓生计,微臣从未经手过此类事务,怕……
怕误了陛下托付,更负了天下女子的期盼啊……”
易安话未说完,安帝的神色有些不悦“无需多言。”
安帝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朕既已决定,便不会更改。
你只需记着,从今日起,这差事便是你的本分,办得好是应当,办不好……”
他没再往下说,可那未尽之语里的压力,让易安后背瞬间沁出细汗。
易安张了张嘴,还想再求,却对上安帝那双毫无波澜的眼——
那眼里没有半分通融的余地,他知道,再多的辩解也只是徒劳。
最终,他只能欣然接受:“微臣,遵旨。
众人瞧着易安这副做派,只觉他是真不识好歹——
帝王都这般看重,几次三番给台阶,他却总在推三阻四,
真是不懂“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
更有不少人对易安又嫉又恨,只恨他一个入赘的赘婿,竟能得帝王这般青眼,偏生自己文韬武略,也及不上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