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璇嗤笑一声,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的挑衅:“是呀,我也好奇得很。
都说妻若不贤,夫可休之,可我们尚书大人,怎么就偏偏不敢休了我呢?”
她抬眼看向易尚书,语气更添了几分轻蔑,“老爷,你说这是为何?”
转而又看向老夫人,笑问:“老夫人,您觉得呢?”
老夫人被她问得怒不可遏,偏又语塞,憋了半天,
竟将火撒向柳姨娘与易安骂道:“真不愧是姨娘生的东西!
连世家子弟该有的教养、尊卑都懂……
还是说,真以为你与将军府的婚事定了,就敢不把尚书府放在眼里?”
老夫人怒视着易安,语气阴沉沉的,“别忘了,尚书府能让你与将军府的婚约成了,
自然也能让你变成无地放矢的东西……来人”
她转向一旁的柳姨娘,厉声道,“柳姨娘,教子无方,不懂尊卑,不敬长辈,
杖责三十!关入暗房,面壁思过一月!”
“嗬!嗬!嗬!——”老夫人话音刚落,柳璇讥讽的笑声便炸开,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
“老夫人的威望倒是高得很,竟能随意拿捏将军府与尚书府的婚约?
难道您的好儿子没告诉您,老六与将军府大小姐的婚事,是圣上亲自过问,更是御笔亲批的吗?”
她看向老夫人,目光如刀:“您想让易安无地放矢?
不知是怎样的无地放矢?更不知我们这位尚书大人,打算如何帮衬您圆这个谎?”
“几十年了,您还是这般,专挑软柿子捏。”
柳璇冷笑一声,语气陡然加重,“可您怕是忘了,十天之后,便是柳璇与将军府大小姐的大喜之日。
到时候见不到柳姨娘是小事,若是老六在将军府大小姐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
您怕是忘了将军府众人是最回护短,
如若她们知晓,她们的夫婿和亲眷被尚书府磋磨…
到时候将军府动怒,您觉得,这尚书府担待得起吗……”
“尚书大人,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事,还是该好好掂量掂量。”
柳璇的声音冷的没有温度,带着不容错辨的警告,
“老夫人年纪大了,神志不清,总爱倚老卖老,做事糊涂倒也寻常。
可你不一样——你刚被陛下称赞过,孰轻孰重,该如何衡量,自己该好好思虑清楚,免得得不偿失,前程尽毁……”
她的话不重,却像块石头砸在尚书心上,每一个字都在提醒他:
一边是能撼动他仕途的皇恩与将军府,
一边是只会惹祸的老夫人的意气用事………
易尚书听着柳璇的话,目光在老夫人脸上转了一圈——
老夫人正用带着期待的眼神望着他,满是倚仗与催促。
他又扫了眼满座噤声的众人,最后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轻笑,开口道:“夫人所言极是。”
转而对着老夫人,语气添了几分恳切:“母亲,老六与将军府的婚事是陛下亲定,万万不能出差错。
还望母亲体谅孩儿的难处,也为尚书府的将来想想。”
说罢,他看向柳璇,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至于柳姨娘与老六的事,该如何处置,全凭夫人做主。”
柳璇这一手,正是打蛇打七寸的精准。
她不想与老夫人、易尚书做无所谓的纠缠,
只死死攥住最要害的关节——陛下亲定的婚事,将军府的护短,尚书府的前程。
这几点,不管是老夫人亦或者是易尚书都不可撼不动的,更是易尚书不敢赌的软肋……
好言相劝,看似退让,实则将主动权握与自己手中,
既借了尚书府的未来堵死老夫人的路,又凭皇恩压得满座不敢妄动。
每一句话都敲在七寸上,力道分毫不差,正中致命点………
“关于如何处置柳姨娘与老六,老爷还是自行决断吧,莫要让我来定夺。
我可没那份闲情逸致,替老爷的决断担这份责任……”
柳璇话里的讥讽,像明晃晃的刀子,一下下刺向易尚书的脸面。
“我更不想,事成之后,老六把满心的恨都转加到我身上,倒成了我的不是。
明明是老爷你们做事有失公道,到最后却要我来为你们担责——老爷这般盘算,是不是太过了些……”
柳璇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易尚书的算计,她的话语里是对易尚书赤裸裸的鄙视与轻蔑。
原本就屏声静气的众人更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垂着眼,生怕触到这剑拔弩张的锋芒……
柳璇扫视着座中众人,只觉索然无味。“诸位慢用。”
她淡淡说着,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脚步将及门口时,却蓦地一顿。她侧过头,目光直直落在易言身上,
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施压:“老六,别忘了你欠本夫人的。”
“我可不像你父亲那般有所顾忌,前怕狼后怕虎的。”
她扬了扬眉,眼底闪过一丝孤勇的锐利,“我孑然一身,没什么可输的。
真到了那一天你还不上,我不介意亲自去将军府讨个说法。”
话音刚落,她视线一转,落在柳姨娘身上,那目光陡然冷了几分,像淬了冰:
“柳姨娘,好自为之,凡事适可而止。”
说罢,再不多言,转身离去,只留下满室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按捺不住的疑惑,纷纷在易安与柳姨娘之间来回打量。
而易安此刻早已攥紧了拳,指节绷得发白,脸上是藏不住的愤怒——
那是一种被当众撕开体面、狠狠踩在脚下的屈辱,像有团火在胸腔里烧得他几乎要炸开。
易尚书看着方才柳璇与易安的纠葛,面色沉得像淬了墨,
目光如锐利的冰棱直刺向易言:“老六,你与你母亲之间究竟有何交易?
她为何说你欠了她的?你到底欠了她什么?”
易安垂着眼,姿态恭敬,声音却带着几分克制的紧绷:“父亲,此事……孩儿会自行解决。”
“哦?你会解决?”易尚书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信任,
“你打算如何解决?记住,你与你母亲之间若有什么利益牵扯,为父可以暂且不管。
但若是敢掺和进尚书府的脸面——”他顿了顿,字字如铁,“到时候,就别怪为父不念父子之情。”
易言猛地站起身,躬身到底,语气斩钉截铁:“父亲放心,孩儿心里有数。
绝不会丢了尚书府的脸面,更不会辱没父亲的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