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敏锐洞察 lv.1】之后,陈默发现送外卖这项枯燥的工作,忽然间变得有趣了许多。
他眼中的城市不再是简单的道路、楼宇和订单目的地,而是一个充满了流动信息和细微痕迹的巨大迷宫。他能更精准地预判路口红绿灯的变换节奏,从而选择最优的加速或减速时机;他能从商家出餐时工作人员的微表情和动作频率,大致判断出自己这一单还需要等待多久,从而决定是耐心等候还是先处理附近的顺路单;他甚至能通过观察小区保安的站姿和巡视习惯,找到那些不为人知的、可以节省几十秒的“捷径”。
效率再次提升。这种提升并非源于体力或速度的暴涨,而是源于一种对环境和流程的极致优化。他的超时率降到了历史最低,好评率则稳居站点前三。
这天中午,他接到一个送往“创投大厦”的订单。这是一栋汇集了众多初创公司和风投机构的高端写字楼。
像往常一样,他提着餐食步入一楼气派的大堂。就在他走向闸机,准备联系顾客下来取餐时,【敏锐洞察】技能让他注意到了不远处休息区的一场谈话。
一个穿着略显褶皱西装、头发有些凌乱的年轻男人,正对着一位穿着考究、气场沉稳的中年人激动地解释着什么,手里还挥舞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年轻人脸色涨红,眼神中充满了急切甚至是一丝绝望。
“……张总,请您再给我十分钟,就十分钟!我们的数据模型绝对没有问题,市场前景……”
那位被称作张总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抬手打断了他,语气淡漠:“小李,你们的想法很好,但太理想化了。商业模式不够清晰,用户增长数据也缺乏说服力。抱歉,我们无法投资。”
说完,张总不再给年轻人任何机会,转身带着助理径直走向电梯间。
被称为小李的年轻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颓然坐倒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那份厚厚的商业计划书滑落在地,散开几页。周围来往的白领们投来或同情或漠然的目光,但无人上前。
陈默原本只是无意中瞥见这一幕,类似的情景在创投大厦可能每天都在上演。但就在他准备移开视线时,【敏锐洞察】让他捕捉到了几个被忽略的细节:
散落在地上的计划书某一页,有一个用红色记号笔圈出的复杂数学公式,旁边手写着几个潦草的英文缩写;年轻人磨损的皮鞋后跟,以及他手腕上那块与这身行头格格不入、却保养得极好的老式机械表;还有,在他极度沮丧时,下意识摸向口袋,掏出的却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烟盒,以及他眼中那抹即使在被拒绝后,依旧未曾完全熄灭的、对某个核心技术的偏执光芒。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陈默脑中飞速组合。不是一个失败的创业者那么简单。这个人,或许真的有点东西,只是不擅长表达和包装,或者说,运气不好?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陈默的脑海。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离开。等到那位张总的电梯门关上,他走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罐冰咖啡。然后,他走向那个依旧沉浸在失败中的年轻人。
“嗨,”陈默将一罐咖啡递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声音平和,“看你需要这个。”
年轻人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警惕和疑惑,看着陈默身上的蓝色外卖服。“你是……?”
“送外卖的,刚好路过。”陈默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打开自己那罐咖啡喝了一口,“看你刚才……不太顺利?”
年轻人苦笑一下,捡起地上的计划书,胡乱地塞回文件袋里,没有去动那罐咖啡。“习惯了。这个月第六次被拒绝了。”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疲惫。
“能问问是做什么的吗?”陈默状似随意地问道,【敏锐洞察】让他保持着一种不会引起对方反感的、恰到好处的好奇。
或许是压抑太久,或许是因为陈默的外卖员身份让他感觉没有威胁,年轻人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一个基于动态优化算法和实时数据流的智能配送调度系统……算了,说这些你可能也不懂。”
智能配送调度系统?
陈默的心跳微微加速。这……不就是和他本职工作息息相关的东西吗?
他不动声色,继续引导:“配送?就像我们送外卖这样?”
“类似,但更复杂,目标是解决大规模、高并发下的路径优化和资源匹配问题,可以应用于物流、外卖、网约车等多个领域……”提到自己的项目,年轻人的语速快了起来,眼神里重新焕发出神采,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惜,没人看好。”
陈默仔细听着,虽然他不能完全理解那些技术术语,但他基于自己送外卖的实际经验,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说的东西,似乎直击了目前平台调度系统的一些痛点——比如派单不合理、远单无人接、高峰期运力失衡等等。
“听起来很厉害,”陈默真诚地说,然后指了指地上的计划书,“那个用红笔圈起来的公式,就是核心吗?”
年轻人猛地一愣,惊讶地看着陈默。一个外卖员,竟然会注意到计划书里一个不起眼的公式?“你……你看得懂?”
“不懂,”陈默坦然承认,笑了笑,“但我感觉那很重要。就像……就像骑电动车,我不需要懂所有零件怎么造,但我知道怎么控制它跑得更快更稳。你的系统,是不是就想当那个更好的‘控制器’?”
这个粗浅但贴切的比喻,让年轻人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知音!“对!就是这个意思!现有的调度算法太僵化了,缺乏动态学习和预测能力!我的模型可以……”
他激动地又开始阐述,但这次,陈默能跟上他的思路了,甚至能结合自己送外卖遇到的实际情况,提出几个简单的问题。比如,“如果遇到突发天气,你的系统能多快调整策略?”“怎么平衡骑手收益和平台效率?”
年轻人越说越兴奋,看向陈默的眼神彻底变了。他没想到,一个外卖员竟然能问出这么切中要害的问题。虽然问题基础,但都指向了实际应用中的关键节点。
两人聊了大概十几分钟,直到陈默的手机响起顾客的催单电话。
“我得去送餐了。”陈默站起身,将那张印有年轻人联系方式——李哲——的名片小心收好。
“谢谢你,哥们儿!”李哲也站了起来,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虽然投资没拿到,但这次倾吐和遇到一个“听得懂”的人,让他重新燃起了斗志,“跟你聊天很有启发!”
陈默笑了笑:“加油,我觉得你的东西能成。”
离开创投大厦,陈默的心情有些微妙。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没有积分奖励,也没有触发任务。但他却有一种奇特的满足感。
【敏锐洞察】让他看到了表象之下的东西,一个可能被埋没的天才(或者至少是怀才不遇者),一个与他自身领域相关的、拥有巨大潜力的项目。
这难道只是巧合?
还是说,随着系统能力的提升,他正在被引导向更广阔的舞台,接触到更多能够影响他未来的人和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创投大厦,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送外卖,或许只是他积累初期资本和熟悉系统的一种方式。而真正的逆袭,可能隐藏在这些看似偶然的“洞察”与“相遇”之中。
李哲,智能调度系统……
陈默将这个信息默默记在心里。也许,现在还用不上。但未来,谁说得准呢?
他跨上电动车,汇入午后的车流。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和行色匆匆的路人,【敏锐洞察】被动地收集着海量的信息。这个世界,在他眼中,正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复杂。
他知道,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