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沉寂了整整三年的洞府,忽然有了一丝不同。
端坐于剑碑前的云舒,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眸,不再是以往的清冷或锐利,而是变得无比深邃,眼底仿佛有无数剑影生灭,有星河倒转,有太虚演化。三年枯坐,她身上非但没有丝毫暮气,反而有一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纯粹。
她目光扫过剑碑上的所有刻痕,那些曾经让她感到艰涩、甚至危险的道痕,此刻在她眼中,已然变得无比亲切,如同掌观纹。它们不再是外来的、需要费力理解的东西,而是已经化为了她自身剑道底蕴的一部分。
是时候了。
她抬起手,并指如剑,并未动用丝毫灵力,只是凭借着三年来沉淀的所有感悟,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但就在她指尖划过的轨迹上,空间仿佛被无声地切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裂痕边缘,有朦胧的太虚之气流转,有冰晶般的寒意凝结,更蕴含着剑碑之上那千百种剑道本源的意韵!
这一划,看似简单,却仿佛穷尽了剑的变化,又超脱了形的束缚,直指剑道的本质——斩断一切,演化太虚!
云舒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三年沉淀,万千感悟,于此刻融会贯通,水到渠成。
她以自身太虚剑意为基,融汇上古剑碑承载的万般剑道本源,再结合自身冰凤血脉的特性,终于创出了独属于她自己的、真正意义上的剑道传承——
**「太虚破云剑诀」**!
此剑诀,已不拘泥于具体招式,重在意境与法则。一式即万式,万式归一无。可化太虚之缥缈,困敌于无形;可凝破云之锐利,斩灭一切阻碍;亦可引动极致寒意,冰封时空,断灭生机。
其威力,远超她之前所掌握的任何剑术,甚至隐隐触摸到了法则剑道的边缘!
她长身而起,覆盖在身的尘埃簌簌落下,露出其下越发莹润的肌肤和那双璀璨如星的眼眸。三年参悟,不仅让她创出了属于自己的剑诀,更让她的修为在无尽剑意滋养下,彻底稳固在金丹初期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可踏入中期。
目光再次落在那块已然失去所有神意、变得如同普通顽石般的黑色剑碑上,云舒躬身,郑重一礼。
无论留下此地的是哪位前辈,此份传道之恩,她铭记于心。
礼毕,她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洞口。
闭关三载,是时候继续未尽的征程了。南荒古战场,NR实验室……她感受到,额间的水晶球印记,对某个方向的感应,愈发清晰了。
推开洞口自然生长再次封闭的藤蔓,外界带着毒素的空气涌入,却已无法让她眉头皱起分毫。
她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浓郁的瘴气之中。身后,那处给予她一场造化的洞府,悄然隐没,等待着下一个有缘之人。
而云舒的剑,已然磨砺得更加锋利,足以劈开前路的一切迷障。
南荒古径的瘴气,似乎永无休止。
云舒行走其间,步伐看似不快,却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坚实的土地上,避开潜伏在泥沼与腐叶下的杀机。她的气息愈发内敛,若是不动用神识仔细探查,甚至会将她与这古径中随处可见的枯木顽石混为一谈。
这是三年剑碑悟道带来的改变。对力量的控制,已深入骨髓。
然而,她的内心却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丹田之内,那枚初结不久的金丹,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震颤着,吞吐着磅礴的灵力,引动着周身气息如潮汐般起伏不定。
**金丹初期巅峰的壁垒,松动了。**
这本是水到渠成之事。三年剑碑悟道,她的神识、道境以及对力量的掌控,早已远超普通金丹初期修士,积累已然足够雄厚。此刻离开洞府,外界气机牵引,体内被压制的灵力便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自然勃发,欲要冲破关隘。
但云舒却在强行压制。
此地,绝非理想的突破之所。南荒古径危机四伏,突破时引动的天地灵气异象,无异于在黑暗中点燃火炬,会吸引来无数难以预料的危险。无论是贪婪的修士,还是被灵气吸引的恐怖妖兽,都足以让处于突破关键时刻的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需要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
神识全力展开,如同无形的蛛网,仔细探查着周围数十里的区域。避开几处散发着强大妖气的巢穴,绕过一个弥漫着诡异魂幡的山谷,终于,在距离剑碑洞府约百里外的一处偏僻山坳,她发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
洞穴入口隐蔽,被藤蔓与乱石遮挡,内部不算宽敞,但足够深邃,岩壁坚硬,且此地灵气虽不算浓郁,却胜在属性中正平和,没有明显的污秽或混乱之气。
“便是此处了。”
云舒不再犹豫,身形一闪,没入洞穴深处。她挥手间,数道闪烁着寒芒的阵旗激射而出,精准地插入洞穴四周的岩壁。这是她结合公输遗族的机关术与自身符阵理解,炼制出的“小千幻冰封阵”,兼具隐匿、防御与反击之能。阵法启动,一层无形的波动笼罩了整个洞穴,从外界看去,这里与周围山壁再无二致,甚至连气息都被完美掩盖。
盘膝坐于洞穴最深处,云舒终于放开了对体内灵力的压制。
“轰——!”
如同江河决堤,磅礴浩瀚的太虚灵力与冰凤寒气瞬间在她经脉内奔腾咆哮起来。丹田气海之中,那枚原本只是缓缓旋转、散发着淡淡金光的金丹,此刻光芒大放,剧烈震颤,疯狂地吞噬着涌入的灵力,其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
洞穴之外,天地灵气开始躁动。以云舒所在的洞穴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悄然形成。初始时范围不过十丈,但很快便扩展到百丈、千丈……无尽的灵气被强行掠夺而来,灌入那小小的洞穴之中。
这动静,远比寻常金丹修士突破时要大得多!
云舒心无旁骛,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这狂暴的能量洪流,按照《太虚云水诀》的路线疯狂运转,一遍遍冲刷、锤炼着那枚正在蜕变的金丹。
她的金丹,本就与常人不同。因身具理论上的“五行灵根”,其凝聚过程更为艰难,所需灵气堪称海量,但一旦成功,根基之雄厚,亦非单一天灵根修士可比。加之她融合了冰凤血脉,灵力中自带一股极致寒意,使得这金丹的凝练过程,更添几分凶险与玄奥。
时间一点点流逝。
金丹的体积已经膨胀到了极限,表面光芒刺目,仿佛一颗微型太阳,将她的丹田映照得一片透亮。金丹之上,开始浮现出细密玄奥的纹路,那纹路并非单一属性,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包容、却又暗藏无尽锋芒的独特道韵,隐隐与剑碑刻痕及太虚剑意相合。
然而,就在金丹即将彻底稳固,完成晋升的最后一刻——
异变陡生!
那一直潜藏在她血脉深处、每月发作一次的反噬之力,竟在这突破的关键时刻,被磅礴的能量引动,提前爆发了!
一股远比以往更加酷烈、更加霸道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血脉本源中涌出,并非滋养,而是毁灭!这股寒意所过之处,经脉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冰霜,连奔腾的灵力都几乎被冻结,刚刚成型的金丹表面,更是“咔嚓”一声,浮现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钻心刺骨的剧痛传来,云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周身气息骤然紊乱。
“不好!”
她心中警铃大作。突破之境,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此时被反噬之力干扰,导致金丹碎裂,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当场身死道消!
危急关头,云舒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爆发出惊人的厉芒与冷静。末世十年,绝境对她而言,从不陌生。
“给我镇!”
她心中发出一声低吼,识海之中,经过剑碑磨砺、凝练无比的神识之力,化作一柄无形巨锤,狠狠敲击在躁动的冰凤血脉之上!同时,她毫不犹豫地引动了空间内储存的海量丧尸晶核!
这些晶核中蕴含的、与灵气迥异却磅礴狂暴的特殊能量,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入体内。若是平时,如此行径无异于自杀,但此刻,她却兵行险着,以这外来的异种能量为锤,以自身坚韧的经脉为砧,以太虚剑意为引,强行将那股反噬的寒意与晶核能量、以及自身的太虚灵力,三者悍然撞击在一起!
“咚!”
仿佛天地初开的一声闷响,自她体内传出。
剧烈的碰撞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几乎让她神魂崩散。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毁灭之中,一丝微妙的平衡,竟被强行缔造了出来!
冰凤寒意的毁灭性被晶核能量的狂暴稍稍中和,而异种能量带来的侵蚀性,又被太虚灵力的包容性与剑意的锋锐所斩灭、驯服!三者在她强大意志的强行统御下,开始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围绕着那枚出现裂痕的金丹,缓慢而艰难地……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当最后一丝狂暴的能量被驯服,当最后一点反噬的寒意被融入,那枚本已出现裂痕的金丹,非但没有破碎,反而在毁灭与新生的洗礼中,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金丹的体积缩小了一圈,却变得更加凝实、纯粹。其色并非纯金,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初开、霞光氤氲的奇异色泽,丹体之上,五行流转,太虚演化,冰纹隐现,更有道道如同晚霞般绚烂的纹路自然生成,玄妙非凡!
九道霞光,毫无征兆地自金丹内部透出,穿透她的肉身,穿透洞穴岩壁,穿透小千幻冰封阵的遮蔽,直冲云霄!
“轰隆隆!”
洞穴之外,百里天空,尽被染成了一片瑰丽梦幻的丹霞之色!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将南荒古径上空常年积聚的墨绿色毒瘴都驱散了大半!精纯至极的天地灵气化作甘霖,伴随着霞光洒落,滋养着下方污秽的土地。
百里霞光,九品金丹!
这是传说中的极致金丹,是完美道基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