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的剧痛与恨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入云舒的神魂。那被至亲背叛、被强行剥夺记忆的绝望嘶吼,仿佛还在她耳边回荡。她看着年幼的自己在那黑光中蜷缩、颤抖,最终眼神变得空洞,如同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娃娃,被冷漠的侍卫拖走,而云霆只是漠然地看着那汲取了记忆的黑色罗盘,眼中只有狂热。
“呵……”
一声极轻、却蕴含着无尽冰寒与杀意的冷笑,从云舒喉间溢出。幻境因她剧烈波动的情绪和骤然爆发的杀意而开始不稳,周围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开始剥落。
她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失踪”,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件工具,一个容器。一个被亲生父亲用来榨取母亲遗留秘密,而后因为失去价值或被判定为失败品,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北境边陲的工具!
难怪原身会孤苦无依地死在那个小院!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云霆,指向云家叛徒,指向天机阁!
“轰!”
寒玉阵盘在她手中爆发出更强的光芒,彻底冲碎了最后的幻境碎片!周围的镜像幻阵如同被打碎的玻璃,哗啦啦消散,重新显露出神殿冰冷的四壁。
而那些陷入各自幻境的云家执事、天机阁修士及其护卫,则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有的在幻境中与心魔搏杀得灵力紊乱,有的陷入恐惧癫狂状若疯魔,有的甚至已经在幻境中自相残杀起来,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只剩下那筑基六层的云家执事和天机阁修士凭借较高修为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但也是脸色煞白,气息萎靡,眼神中充满了惊惧。
云舒看都未看他们一眼,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云霆,找到那些叛徒,毁掉这一切!
她手握寒玉阵盘,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古城深处,有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邪恶的血腥气息与能量波动传来,与阵盘隐隐呼应,却又带着令人作呕的污秽感。
没有丝毫犹豫,她身形化作一道蓝影,朝着那股波动的源头疾驰而去。那云家执事和天机阁修士想要阻拦,却被她随手挥出的几道凌厉冰云剑气逼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神殿深处的通道中。
穿过漫长的、布满冰雕的回廊,越往深处,空气中的寒意越发刺骨,但那寒意中却混杂着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燥热与血腥。两侧冰壁上映照出的幽蓝光芒,也渐渐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终于,她抵达了古城的最终核心。
这是一个比之前神殿还要宏伟数倍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某种暗红色晶石构筑而成的巨大祭坛。祭坛呈金字塔状,共有九层,每一层都刻满了扭曲蠕动的黑色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拥有生命,在缓缓流淌。
而此刻,祭坛顶端,悬浮着一轮由磅礴血气和怨力凝聚而成的、散发着妖异红光的**血月**!血月的光芒笼罩着整个祭坛,将下方的一切都染成了血色。
祭坛周围,跪伏着数十名身穿黑色祭祀袍、头戴兜帽的云家祭祀。他们低声吟诵着晦涩古老的咒文,声音沙哑而狂热。随着他们的吟唱,祭坛底部的几个池子中,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鲜血如同沸水般翻滚,丝丝缕缕的血色能量被抽离,汇入顶端的血月之中。
更令人发指的是,在祭坛的第三层和第四层,密密麻麻地捆绑着上百名**孩童**!这些孩子年龄不过十岁左右,有男有女,个个面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魂魄已被抽走大半,只有微弱的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般维系着。他们正是雪影情报中提到的,即将被“净化”的失败“容器”!
而在祭坛的最高处,血月正下方,站立着一个身穿繁复云纹祭袍、背影熟悉到让云舒刻骨铭心的人——**云霆**!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那轮血月,周身散发着强大而邪恶的灵压,赫然已经达到了金丹期的门槛!他似乎在引导着血月的力量,进行着某种可怕的仪式。
“以云家之血,奉万千之魂,启归墟之门,纳神骸之力……”云霆狂热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云舒站在广场边缘的阴影中,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那个她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看着他脚下那些如同牲畜般被献祭的孩子,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幻境中那个被抽取记忆、无助哭泣的幼小自己。
冰冷到极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从她身上弥漫开来。手中的寒玉阵盘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意志,发出轻微的嗡鸣,与这古城地脉深处残存的、尚未被血污完全侵蚀的纯净冰寒之力产生共鸣。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血色的光幕,死死锁定了祭坛顶端的那个身影。
这一次,不再是逃离,不再是隐忍。
她一步踏出阴影,千机冰云伞在她身后缓缓旋转,伞面上的云水图案在血月映照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云——霆——”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那狂热的吟唱,如同万载玄冰摩擦,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响彻整个祭坛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