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医院,急诊病房内。
贾张氏躺在病床上,原本还在哎呦哎呦地叫唤,后悔自己没事找事去砸林渊家的玻璃,结果白白挨了一顿咬,遭了这么大的罪。
可没过几分钟,她就觉得刚才的后悔还是太轻了,现在的她,那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原因无他,刚才送她来的时候满身是血,看起来吓人得很,医生本着救死扶伤的原则,那是先抢救、先处理伤口、先缝合,这会儿病情稳定下来了,护士便拿着单子走了过来。
“你就是病人家属吧?赶紧去缴一下费。”护士把缴费单递到了贾东旭面前。
贾东旭接过单子一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手一哆嗦,单子差点掉地上。
“一百零八块五?!”
贾东旭的声音都变了调,尖锐得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鸡,“怎么这么贵?你们这是抢钱啊?!”
护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喊什么喊?你也不看看伤成什么样了?全身上下十几处撕裂伤,肌腱断裂修复,还有破伤风针、消炎药、止痛药,这还是急诊处理的费用,后面住院观察、换药的钱还没算呢!再说了,病人是农村户口吧?你们轧钢厂医院只报销职工本人的,家属要是城市户口还能报一半,农村户口那就只能全额自费!”
这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接把贾东旭和病床上的贾张氏给劈傻了。
全额自费!一百多块钱!
这对于贾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贾东旭摸了摸干瘪的口袋,脸上满是绝望。
他哪里有钱啊?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不假,可也是个空心柱子。
每个月那一丁点工资,发下来第一件事就是雷打不动地给他妈上交三块钱养老钱,剩下的还得养活一家五口。
最要命的是,他们贾家的情况特殊。
早些年,那是能把全家户口都转成城市的,可那时候贾张氏和秦淮如鼠目寸光,贪图农村那几亩地里的收成,死活不肯转。
结果今年公社化运动一开始,土地归了集体,她们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粮食没了,户口也没落下。
全家五张嘴,就指着贾东旭一个人的定量粮本,那哪够吃啊?想吃饱,就得去鸽子市买高价粮。
贾东旭那点微薄的工资,填饱肚子都费劲,要不是靠着易中海的接济和傻柱的饭盒,他们家早就喝西北风了。
现在让他掏一百多块钱医药费?把他卖了都不值这个数!
“妈……我、我没钱啊……”贾东旭苦着脸,看向病床上的亲妈。
贾张氏一听这话,三角眼一瞪,刚想骂街,但一想到那一百多块钱,心里也是一阵抽抽。
她手里是有钱,老贾当年的抚恤金,这么多年攒的养老钱,还有纳鞋底卖的钱,加起来也有个几百块。
那是她的棺材本!是她的命根子!让她往外掏钱,那比割她的肉还疼!
“没钱?没钱你想办法啊!”贾张氏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恶狠狠地说道,“去找林渊!是他家的畜生把我咬成这样的,这钱理应他出!你去,让他赔钱!他不赔个两三百块这事儿没完!”
一听到“林渊”这两个字,贾东旭浑身一哆嗦,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妈,您饶了我吧!您是没见着,早上王主任和陈队长都在,都定了性了,说您是……是偷窃未遂,林渊那是正当防卫,一分钱不赔。我要是再去闹,林渊那巴掌……我可受不住了!”
想起林渊那恐怖的武力值,还有那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神,贾东旭就觉得腿肚子转筋。
“废物!窝囊废!”贾张氏气得破口大骂,但她也知道林渊是个硬茬子,现在也没法硬碰硬,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去找你师父!去找易中海!他是你师父,咱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能不管!你去问他借,以后慢慢还!”
贾东旭一听,觉得这法子靠谱。师父那是七级钳工,工资高,手里肯定有钱。
“哎,那我这就去!”
贾东旭把缴费单往兜里一揣,火急火燎地就跑回了95号大院。
易中海这会儿正躲在家里郁闷呢,脸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心里正盘算着怎什么,就见贾东旭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师父!救命啊师父!我妈在医院扣着呢,医药费要一百多,您得借我点钱救急啊!”
易中海一听要借钱,还是借一百多,眉头瞬间就皱成了“川”字。
借给贾家?那基本上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贾张氏那老虔婆什么德行他不知道?进了她口袋的钱还能吐出来?
“东旭啊……”易中海叹了口气,一脸为难地开始哭穷,“不是师父不帮你。你也知道,师父这钱……大部分都存了定期,一时半会儿取不出来啊。手里这点现钱,这两天又是赔许大茂,又是给你妈买东西,也没剩多少了……”
见贾东旭一脸绝望,易中海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个“替死鬼”。
“对了!你去找柱子!傻柱!”易中海一拍大腿,“前两天我刚把何大清寄回来的那些生活费,全都给柱子了,足足一千多块呢!他现在手里有现钱,又跟你关系这么好,你去找他借,他肯定借给你!”
贾东旭眼睛一亮。
对啊!傻柱那傻子好忽悠,而且现在又是大款了!
“谢谢师父!我这就去厂里找傻柱!”
贾东旭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转身又往轧钢厂狂奔而去。
一路跑到红星轧钢厂,贾东旭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刚进厂门,还没等他往食堂方向跑,迎面就碰上了几个平日里还算熟络的工友。
“哟,这不是贾东旭吗?”
一个工友看到他,眼睛立刻亮了,那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八卦之火。
“东旭啊,听说你今儿没来上班?哎,我问你个事儿呗!”那工友凑上前,神秘兮兮地问道,“昨天厂里大喇叭广播的事儿,是不是真的啊?你师父易中海,真在大院里搞封建家长那一套?还有你,真偷奸耍滑被罚了?”
贾东旭脸色一僵,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另一个工友又挤了过来,一脸坏笑地问道:
“哎哎,还有还有!听说你妈贾张氏手脚不干净?之前就被抓进去过?今儿早上我听采购科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你妈一大早又想翻人家窗户偷东西,结果被人家养的猫狗给咬了个半死?送医院去了?”
“真的假的啊东旭?你妈胆子也太大了吧?刚出来就作案?”
“啧啧啧,这一家子,师父伪君子,徒弟偷懒耍滑,老娘还是个惯偷……”
面对工友们连珠炮般的发问和那毫不掩饰的嘲讽眼神,贾东旭整个人都懵了,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儿才发生几个小时啊?
怎么就传到厂里来了?
而且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昨天广播的事儿就已经够让他丢脸了,今天这偷东西被狗咬的事儿再一传开,他贾东旭以后在厂里还怎么做人?这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了啊!
“滚!都给我滚!没那回事!别听人瞎说!”
贾东旭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推开围观的众人,捂着脸,像只过街老鼠一样,狼狈不堪地朝着食堂后厨跑去。
而身后,则传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在这个娱乐极其匮乏的年代,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而像贾家、易中海这种平日里道貌岸然,一旦人设崩塌,那反差带来的八卦效应,简直比那最精彩的评书还要吸引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