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只是那根没有鱼线的鱼竿，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那苍老干涩的嗓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惋惜，轻轻飘散在风中。
“可惜了。”
“可惜，走了莽龙图这条绝路。”
老人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遗憾，“第五重，已是极限。再往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身死道消。多好的苗子，终究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
听到这话，总长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老人的背影，终于还是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
“老师，莽龙图的诅咒，已经被他解开了。”
话音落下。
湖边的风，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老人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来。
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第一次正对着总长。
浑浊的双眼之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地钉在总长脸上，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
“你说什么？”
面对这股庞大的压力，总长依旧站得笔直，没有半分退让。
“莽龙图的诅咒，已经被他解开了。”
总长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老人死死地盯着他，那双眼中，有震惊，有怀疑，有狂喜，最终，全都化作了无尽的复杂。
他那握着鱼竿的手，在微微颤抖。
一个困扰了749局数十年，葬送了不止一位惊才绝艳的天才的死结，就这么被给解开了？
良久，老人收回了目光，重新转向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平静。
湖水倒映着他的脸，也倒映着他眼底那翻涌不休的情绪。
“等这小子，突破第六重……”
老人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让他，去一趟陨龙之地。”
“陨龙之地？！！”
总长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个地方……
那是749局最高等级的禁地之一，一个连他都不能随意踏足的凶险绝域！
“是。”总长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应道。
……
另一边。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林愁，对此一无所知。
他现在正忙着一件比天还大的事。
干饭！
总局的食堂里，上演着一出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奇景。
一个年轻人，独自占据了一张最大的八人桌。
桌子上，堆满了小山般的餐盘。
十只烤得滋滋冒油的烤全羊，只剩下光秃秃的骨架。
旁边，一个足以当浴缸使的大汤锅，已经见了底。
林愁靠在椅子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感觉一周的亏空，总算是补回来了。
那气势，仿佛要把整个食堂都吃空。
周围，无论是打饭的厨师，还是吃饭的总局成员，都用一种看史前巨兽的眼神，敬畏地看着他。
人麻了。
这到底是人还是人形饕餮啊？
虽然说一口食堂不需要花钱，全是免费的。
但是总局的伙食预算，怕不是要被他一个人干到赤字。
第二天，清晨。
总长办公室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
一道人影，如同被抽干了阳气的僵尸，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
程大金顶着两个比熊猫还黑的眼圈，眼球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瘦了一圈，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五十万字。
他真的写完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写完的，只记得自己双手化作了幻影，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写，写，不停地写。
幸好他不是普通人，不然就不是交检讨，而是交遗书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带着林愁那个小王八蛋滚蛋，滚回云海，离总局这个伤心地越远越好。
他飘到大楼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身影。
林愁正坐在一截石栏上，迎着朝阳，优哉游哉地啃着一条比他小臂还粗的烤羊腿。
那羊腿烤得外焦里嫩，金黄流油，香气四溢。
程大金的牙根，瞬间就痒了。
凭什么！
老子在里面为了你这个小王八蛋熬夜赶稿，差点当场飞升。
你倒好，在外面吃香喝辣，岁月静好？
林愁三下五除二，啃完了最后一口肉，连骨头都嚼得嘎嘣脆，这才注意到旁边那张宛如恶鬼的脸。
“哟，局长，搞定了？”
他扬了扬手里光溜溜的骨头，“这羊腿，本来是打算给湖边那个老大爷的，结果我昨天吃饱了去找他，人又不见了。真奇怪，跟个幽灵似的。没办法，只能留着当早餐了。”
程大金听到这话，胸口一堵，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昨晚为了那五十万字，差点把脑浆子都给摇匀了。
这个小王八蛋倒好，吃饱喝足，还有闲心去给老大爷送温暖？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程大金气得浑身发抖，“昨晚也不知道过来帮我分担一下！五十万字啊！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林愁拍了拍手上的油，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那是总长罚你写的检讨，又不是我的，我凭什么要帮你分担？”
凭什么？
程大金气得差点当场脑溢血。
就凭我是你局长！
就凭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因你而起！
你小子心里是一点逼数都没有啊！
不知道体谅领导，帮领导分忧解难就算了，还他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程大金那叫一个气，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最后，还是颓然地放下了。
算了。
不跟这小王八蛋一般见识。
打不过。
真的打不过。
别说他现在被榨干了，就算是全盛时期，碰上现在这个怪物，估计也是被一巴掌拍飞的下场。
放眼整个云海分局，怕是也只有地牢里那个整天守着鬼怪睡觉的老莫，能跟他过上两回合。
心好累。
程大金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走吧，回云海。”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一脸满足的林愁，坐上了返回云海的专机。
飞机起飞，穿过云层。
程大金靠在窗边，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总局大楼，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败仗。
而林愁，则是在盘算着。
回云海了啊。
不知道那几家“自助餐厅”，有没有少那么一家？
可得抓紧时间去临幸一下。
去晚了，菜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