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计划?”传学盯着王冬青的写的纸张看,“这是给二叔写的?”
冬青点点头,家里唯一能跟得上这个计划的应该就是亲爹了,自己不能考,弟弟还没开始,可不就是给亲爹写的吗?
于是传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下来拿着纸细细的看,说:“这几本书花的时间有点长,二叔应该一半的时间就能学完。”
“是的,我可以给他放宽了时间。把他当做一个字没读的人来算。”
“然后就是写诗做文章破题,这些确实需要从头学的,复习都有三次,这很周到了。”
至于考试什么的,传学叹了一口气,自从老师从自己那里拿了到了模拟卷,就隔一个月考一次,现在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考试的节奏和氛围。
甚至是麻木了,他每次都面无表情的往下考,想到以后二叔也要跟自己一样,他就有点想笑。
随后他把王冬青说的周期里的计划,时间缩短了一些,他认为二叔能够比冬青预计的更早进入考试。
只不过考不考得上就是另外一码事了,但二叔到时候的水准可以去试试,提前一些也没事。
王冬青表示:“我爹以十年为最大限度,如果他五年就能做好,那就直接去试试,反正考试就在那儿,又不会跑,年年有嘛。”
王冬青做这个计划,并且请教传学看看有无需要改动的,这就相当于是在告诉传学他们的真实想法。
传学想爷爷还有自己亲娘之前说二叔想考功名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了,只不过二叔没有对外人讲而已。
传学于是问冬青:“二叔是真的打算,几年之后去考功名吗?”
王冬青摇摇头:“功名哪是这么容易考到的?但我爹想要进去考试,看看考场长什么样子。毕竟县试这几场每年都有,他想去试试,希望能够每场都考一次。”
因为考试和考试之间是有间隔的,所以有的人可能前两场考的不好,后面几场就不去了。
转学于是就想到二叔是想把几场都考满,但是去都去了,又怎么会不想考好,又怎么不想名列前茅呢?只不过没有明说罢了。
于是他说:“二叔照着你这个学习方案,锲而不舍的话考过也是迟早的事情。
虽说去考试的多数是从私塾或者是学院出来的年轻人,但是像二叔这个年纪的人也有上榜的。
而且到后面的府试院试会选年长,但是勤奋锲而不舍学习的人作为鼓励,二叔可以把目标放的高一点。”
王冬青笑笑没说话,这种事情做到了再说没事,现在说起来有些自不量力,毕竟她爹的基础实在太差了,只能在心里这么想。
说完这些传学还没有走,反而对冬青说:“离我考试的这段时间,我该怎么复习呢?如果要写这种学习计划的话。”
传学向王冬青请教,冬青说:“这应该根据先生给你们的摸底考试结果来看,每个人的层次不一样吧,看看哪个地方薄弱,查漏补缺嘛。”
“摸底?”传学觉得这话有点意思。
“嗯,就是把往年的这个卷子做过的做一遍,看看学生的水平在哪里。”
传学想了想,之前他老师都是一套卷子就考一场,还从来没有连着考五场的。
传学于是回去把上一次县试的卷子拿出来,准备花几个晚上考一遍。
他是连着考的,所以觉得格外的累,卷子做出来除了自己可以判断对错的部分,其他给同学和老师评判。
虽有进步,但老师也说要看运气,因为只取前二十的人,所以尽力之后,还要看其他人水准如何。
传学觉得自己也问心无愧了,于是就按照自己找出来的缺点进行查漏补缺。
不过此时他确实感受到需要一个好身体了,他自己在家模拟,时间远远赶不上真的考试时间,就已经很累了。
于是传学给自己新增一个走路和练拳的时间,想要给自己练个好身体。
王冬青的学习计划,修改后给了王德正,王德正拿到之后原本想贴在床头的。
后来又担心被别人看到笑话,就放进自己的钱箱里,每次把钱拿回来的时候,钱装进去就会拿学习计划出来看一眼。
刘氏看着这张纸,觉得男人还真是有恒心有毅力,居然能把计划拉到几年以后。
可是她想如果真的做到了,自家可以在这个村子里仰着头走了。
他们村子不大,要是收学生的话,便宜点应该也能开个学堂,至于私塾那就算了。
此后刘氏只要一看到丈夫摸书本,她就很自觉的走开,去做其他的事情。
家里的事情能不操心就别让他操心,好歹她的男人要么进城去做小买卖,要么就在家摸书本,只要不走歪门邪道就很不错。
王世河因为被王方氏劝过,所以后面再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二儿子这么喜欢看书,是不是要去考状元的话,他就不再理会。
反而是说他有钱买书,喜欢看就多看几本呗,以后也得留给他儿子。
渐渐的也没有人再提起这个事情,因为王世河没有反应,表现得毫不在乎。
到了快过年,传学在家里除了睡觉吃饭和温书,其他时间一律不许干其他的事情。
就连老大和老三家的小孩子声音大一点,都会被王世河训斥。
王世河前后巡查,务必为大孙子制造一个安静的环境。
连传学久坐之后在院子里散步,他都要跟着,问孙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其实他只是想多走几步路罢了。
这个时候陈氏光明正大的给他饭底下塞鸡蛋,或者是做肉汤单独端到房里让他喝。
大家也都默认要给他补身体,但是传学不太喜欢这样,年纪小还觉得开心,现在读书明理,就觉得不妥。
可是家里面所有人都这样小心谨慎,没有办法,传学要么自己在家安安静静坐着复习,要么就去冬青那边的空屋子里读书。
有的时候在冬青这里看书,和她说两句话,传学都会觉得透了口气。
结果有一天快到午饭的时候,传学从房里出来,看到冬青在书案前写字,于是和她说了两句。
也多数是自己内心的紧张和苦闷,王冬青也只能宽慰他,给掺点心灵鸡汤之类的。
但是这一幕被王世河看到,王世河就很不满,他认为这个丫头不懂事,耽误了孙子读书的时间。
王世河进来和大孙子说:“饭做好了,我来喊你回家。”
然后他看了一眼冬青,说:“你没事别找你大哥说话,他正是用功的时候,二月就要考试,是闹着玩儿的吗?”
王冬青还没说什么,传学就连忙拉住爷爷说:“爷爷。我知道快要吃饭了,所以才出来,走的时候跟她说一句,打个招呼。”
王世河这才脸色好了些,说:“走,快回去,等会儿饭凉了。”
回去路上,他问传学:“在老宅吵着你了,天天人来人往的,所以你才来你二叔这边。
要不我把初一和冬青接过来,让他们在老宅玩,这样你在这边的屋子里也更安静一些。”
传学闭了闭眼,有些无奈:“爷爷,真的不用这样,我来是因为他们家有书,再一个初一和王冬青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不吵的。
其实在老宅也不吵,只不过你们太小心翼翼了,弄得我感觉担子很重。我还没去呢,就已经站不住了。”
王世河连忙拍他的背,安慰道:“唉,说什么呢,全家的指望都在你身上。”
说完这一句,他就住口了,但是传学已经听见。
传学又开始叹气,说:“爷爷,你看全家的希望都压在我身上,我感觉快被压垮了。
我不是有天分的学生,去考试也只是去看看水准,探探虚实,不可能一次考中的,所以爷爷你也不要抱这么大期望。”
“唉,我知道我知道,这村子里也没几个读书人,只是我们没去读过书,也没考过试,总是会心慌嘛。”王世河语气试图轻松点。
“那心慌总是要做点什么,可不就想给你多吃点好的,多关心点嘛。你要觉得难受,我以后不说了,我让你娘也少说话。”
这是家里两个最紧张的人了。
除了传学,他同学偶尔也会抱怨,现在他们已经不是每天都去上课,而是隔一段时间过去找老师讲解,中间自己就在家复习。
所以传学的同学们估计也是,遭遇到了家里加倍加量加大的关心和问候,导致还没去考场都很紧张了。
这时先生也开口:“看来我做的模拟考试还不够难,你们这都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对父母的期待感到有重担。
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如愿,他们也不会怎样,毕竟考试就是没那么容易中。”
说着说着,他想起了自己的生平,不禁沉默了。
是啊,学生们也都不说话,毕竟他们的老师比自己的父母大,可至今还是一个秀才。
到了过年的时候,家里面无论是烧香还是拜祖先,口里总是念念有词,希望保佑传学考试顺利。
这期间王世河还专门在几个儿子面前,说这一次去考试的意义,然后提起这次考试需要的花费,主要还是找廪生作保这个方面。
原本他想让老二老三出点钱作为心意的,但是后来被劝住了。
王方氏说:“头回考试你就让他们花钱,那往后考秀才考举人怎么办?你不能把重要的人情用在小事上啊。
还有,老二跟老三分开提,你一起提,老三能出几个钱?他能挣多少?你单独跟老二说。再说了,只要传学考出名堂,名列前茅,你都不用提,多的是人给钱他。”
于是王世河就作罢。
考试报名查三代,五童联保,廪生作保,这些都需要老师帮忙,通过审查才具备考试资格。
这一阶段的时候,王冬青都惊呆了,以前在科举文中只是一笔带过,没想到这么麻烦。
冬青不禁想到五童联保,万一其中有一个有坏心思,其他几个人跟着遭殃,她心中有疑问并未说出口。
既然是他们的老师帮忙找廪生,那应该是都是互相信得过的,认识且知根知底的人才会作保。
这个时候,她就觉得廪生每年都能挣到钱,也是很不错的。
不只是王冬青这样想,传学以及传学的爹和爷爷都这样想的。
而这里面的廪生也有县学的人,县学录取条件是通过童试,也就是说经过了县试、府试和院试,拿到秀才资格的人,才有资格在县学里读书,而廪生又是秀才中的秀才。
听到传学详细的讲解之后,大家意识到这是人尖中的人尖儿,这个钱也不是谁都能挣的。
他们对传学抱有期望,但是也知道传学不是神童,到不了那个地步。
第一场考试那天,传学由王德文和王世和两人一起送进城,去和他的同学以及老师会合。
前一天王世河让家里杀了一只鸡,专门煮好之后,送到传学房里,想让他一个人独享。
传学盛了一碗之后,又把汤端出来,让大家所有人一起吃,说:“这只鸡我要一个人吃一天,明天就不用去考试了,在茅厕蹲着吧。
考试前吃东西要跟平时吃的一样,不能大鱼大肉,否则考试考场上拉肚子就考不了试了。”
于是家里的众人都分享到了鸡汤。
王德正那天是正常开店的,但是他那天也有些激动,和王世河一样,于是上午卖完,中午就跑过去看。
考试是清晨入场,日暮交卷。但是用不着日暮,基本上一般下午都考差不多就会出来。
王德正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出来了,不过他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只有这一个人出来。
他不知道是最后一个人还是第一个人,于是只能回家去。
他也很紧张,还是觉得回去看书比较实在一点,就走了。
冬青以前看网文只能看简单的考试流程,要考几场考几天,但是她从来不知道这种县试具体的考试时长。
结果回来问爹,爹也不知道,就一个清晨入场,日暮出场,但是谁会等到日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