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河拿着树条子,后面跟着老老实实的王传贵,他娘于氏准备跟上去,却被王方氏主拦住。
她摇头然后自己跟上去,或许是因为奶奶在身后,提心吊胆的王传贵稍微放下了一点心,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把他打死吧。
王世河确实也不是冲着打人去的,既然德满的儿子需要管教,那么就不能劳烦他的大孙子,就只有劳动自己了。
他想着争取今年就把传贵送进去好好读书,当天传贵就搬着自己的铺盖卷儿,到了爷爷奶奶的房间。
他晚上和爷奶一起睡,白天除了三顿饭回自己家吃以外,其他时间都在王世河的眼皮子底下背书写字。
王世河让他一字一句的写,一字一句的背,但是传贵很难背下来全篇,前头记住后头忘了,后头记住前头又忘了,每天都过得惨兮兮。
好不容易回家吃饭,他看着两个妹妹幸灾乐祸的眼神,不由得怒从心中起,要伸手推她们。
但一想到如果家里传出哭声,很有可能爷爷就提着条子上门打人了,只能埋头扒饭。
于氏心疼孩子也是满脸愁容,尽力给他多夹点菜,然后催促他吃完赶紧回去找爷爷。
说起来当初王方氏没有一直阻拦王世河教训孙子,就是因为王世河有句话说的对。
他们两个老家伙以后在老大家养老,德满如果不把长子教好,他们夫妻两个以后能往哪里去呢?
就是于氏也听进去了,况且他爷爷只是教传贵读书写字,方便进学堂,又不是让他去下地,也不是让他去当学徒,更没少胳膊没少腿儿的。
但是王传贵瘦了一点,家里人心疼坏了。
那天王德满进门就被媳妇逮住,说孩子被公公提走了。
王德满听说了原委也不敢去爹那里说情,毕竟他也很害怕亲爹。
事已至此,肯定是因为传贵得罪了谁,不然他爹从不插手的。
现在既然插了手,自己再去求情,那说不定连自己都要一块儿算总账,于是王德满就宽慰自己媳妇。
“既然爹有心要帮我们教儿子,就让他教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年要是再进不去学堂,村里人该笑话我们孩子是个蠢货了。”
不送孩子读书是一回事,没钱读书是一回事,这想送进去却达不到入学标准,这还有个屁用。
但没想到王德满这种顺从亲爹心意的行为,依然没有得到他亲爹的谅解,等到中午传贵回来吃中饭,吃完就跟亲爹说:“爷爷让你过去一趟。”
于是王德满心里就犯嘀咕,问:“儿子,你爷说让我过去干什么,你知道吗?”
王传贵摇摇头,多半儿就是挨骂,如果现在告诉亲爹实话,估计自己也要再来一顿。
王德满跟着儿子一起过去老大家,这下倒好,王传贵在堂屋写字,他爹在旁边的卧房听爷爷骂人,说他自己偷奸耍滑。
“平时干活儿这样就算了,连养孩子教孩子你这个当爹的都不插手,只让奶奶和娘管,管不好就去祸害别人!”
虽然别人是谁没有明说,但是听自己媳妇儿的转述,估计就是和老二老大家的孩子相关。
王德满回家以后不由得骂于氏:“你说你,这老大跟老二家走的近,人家是过去读书的,你怎么就觉得他是过去吃糖的呢,还让咱儿子也过去讨糖吃?
平时饭吃饱就行了,他个臭小子,天天喊着要吃这吃那的,平时亏待他了吗?还非要不要脸跑到别人家去要糖吃,我二哥欠他了吗?”
于氏心想,这不是你娘也答应的事情,现在都赖到我头上了,你娘就只跟你最好是吧。
但她也懒得说了,没得又再吵一架。因为憋气,王德满不管自己儿子,于氏也没那个心思去惦记了,各做各的事情。
王世河的卧房里虽然没有传来哭声,但是王传贵无声的掉着眼泪,身子一抖一抖的,就是因为在控制自己安静。
他真想倒在地上翻滚,大声喊着自己不要学了,但是他亲爷爷一口一个猪脑子,可把王传贵气坏了。
明明奶奶和娘都说自己是聪明孩子的,他觉得自己也不笨,结果在这里天天挨训。
好在确实认识的字多了一点,背的书也长了一点。
这天下午他背完书,亲娘在外头喊他吃饭,他看了一眼爷爷,王世河甩手让他走。
他把书放在桌上小跑着出来,然后看到了从自己房间出来的王传学,就是他,肯定是他告的状,王传贵气呼呼的,但是又不敢拿他怎么样,就横了他一眼就跑了。
王传学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时候他自顾不暇,应该没有空去找冬青的麻烦了。
不过从那之后他也很少去冬青家,如果有需要抄的书,他就给二叔让他带回去,给冬青抄好了再送回来。
他甚至为了给王冬青练字,还去找自己同学借了字帖回来。
从王冬青的进步速度来说,王传学是有危机感的,所以任何他借给冬青的东西都是他事先学习过的。
就是为了以后他作为大哥,在冬青面前讲解的时候不要露馅儿。
把字帖给冬青练习,若是某天比自己写得还好的话,那他就该羞愧了。
同样的王传学的两个弟弟妹妹他也没有放过,时不时的在地上教两个字儿,让他们学。
谁知道王世河看到了很欣慰,随后要求王传贵回家之后也要教两个妹妹写字。
王传贵最小的一个弟弟,由于太小现在还不方便,还用不着他来教,但是以后估计也要轮到他。
这下王传贵就更讨厌王传学了,觉得他就是爷爷口中的标杆,处处要跟他比,处处比不过。
传贵教妹妹没有耐心,爷爷怎么训他的,他就怎么训妹妹,然后从中得到一丝快感。
可是时间久了,他发现两个妹妹认字比他还快,他脸色就不好看了。
优越感是要比较才能产生的,连自己家的两个丫头片子都比不过,他当然不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