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冬季加早春,王德正卖了几茬小青菜,挣到了更多的钱,与此同时还在过年的时候捎带着买麦芽糖花生糖也挣了不少,所以他没有在冬季去码头搬货。
城里多了卖豆芽和苗菜的人,王德正坚持每天都去一趟,以守护自己的摊位,所以老主顾还是在他这里买。
小青菜过年很难长,据咸菜铺子的东家说,城里有钱人家有庄子,他们庄子上会有人专门在炕上种菜,当然也仅限于主人家的正经主子能吃到。
像富贵人家的仆人可能会吃到鱼和肉,但冬天是吃不着青菜的。
说起庄子和里面的庄仆,那都是曾经因为天灾人祸,导致全家老小过不下去,逃难过程当中自卖自身的人。
否则但凡能有一口气活着,他们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卖身契捏在别人手里。
普通人家过冬,那就是靠咸菜和一些酱过日子,咸菜铺子东家告诉过王德正,他有冬天种出小青菜的本事,价格可以定的更高一点。
但是再高的话,就只剩下有钱人吃得起了。
王德正想的是有钱人首先他找不着门路,或者是有钱人自家也能种。
反而是这种没有条件,自己也不会的种,手里又有两个钱,又或者也有过年一咬牙添个菜的,这两种买家最合适。
主要是还是王德正自己胆小,他曾经在码头上见过富贵人家那前呼后拥的场面,身边围着的全是仆人,等闲不得近身。
自己做点小买卖能补贴家用,能挣到钱买宅子也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至于要跟有钱人家搭上线儿,他心想要是家里有儿子能够中秀才说不定还有指望,其他的想都不敢想。
不过王德正的这种想法并不是人穷志短,而是和冬青所考察的那样,在这个时代普通人要翻身,女人嫁个好人家,男人就是科举。
不管是这些路还是其他的路,其实都一样难走。
即使他们所在的村子风平浪静,也从城里听说过某些地方在闹天灾,当地的人流离失所。
可这也就是远方传来的消息罢了。
不到活不下去,多数人就像大树扎根一样,会在自己出生的地方活一辈子。
对于铺子老板给的说法,可让他在已经高价的情况下再提价,王德正回去和冬青和刘氏都说过这件事情。
刘氏是害怕没人买,得罪了老客户,冬青在听说亲爹的想法之后,支持亲爹的做法。
确实贫与富不相交,要争取扒拉富人的门槛,上赶着巴结也排不上号儿。
倒不如抓中间这一批的买家,从这件事情上王冬青也意识到她爹是心有成算的。
如果说以前他们没分家的时候,她爹就是父母指哪儿打哪儿,分家之后他好歹知道顾着自己的妻女,不一味的相信老宅的人就已经很好了。
现在他经常出入县城,可能见的人多了,做小买卖次数多了,人见识也开阔些,有了自己的想法。
王冬青觉得自家亲爹不会太大胆,也不会太过听信他人想法,是有自己在独立思考的。
这一点王冬青比较欣慰。
其实王德正私底下和刘氏也说过,他做小买卖要厚道一些,即使买卖不好做也不能太奸猾。
实在做不成,好歹城里有个宅子,无论是卖钱还是出租也不会没有进账,再加上田虽然少,但一家三口能吃饱肚子就很好了。
对于王冬青来说这只是起点而已,但是对于两夫妻来说,他们住在村子里却能收到城里的租金就很开心。
两口子挺知足常乐的。
新的一年王冬青有新计划,冬天和父母把玉米芯子弄碎,然后把家里长过木耳的木头也掰碎混合在一起,最后拿去放在了他们家的那块林地中间。
因为砍过栎树的地方树变得稀疏一点,他们就把这些都放在树下。
实在是他们家太小了,王冬青知道这些放在室内可能会不利于身体健康,再加上家里实在没有地儿了,而他们用玉米秸秆儿搭的那个围墙也是拦不住别人的好奇。
与其让别人好奇或者议论,他们提前把这些放山上,王冬青只是做试验,毕竟她没有任何提取和种植的经验,只能希望以此来传播菌种。
现代有喷雾装置,在古代没有,王冬青家就只能隔三差五的去浇点水,如果下雨的话就更好。
玉米秸秆儿每年都要换一遍,因为损毁很快,村子里也有和王德正一样用玉米秸秆儿打围墙,主要不是防盗,而是划分自己的宅基地的区域而已。
于是在造五间砖瓦正房的目标之前,王德正又新增了打一圈儿石头围墙的想法。
他想的是等石头围墙打好,再把有木耳的那些菌种和木头搬回来,但是他说这话之后,王冬青的问题就来了。
她奶奶来过几次,每次都扒房间的窗户,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之前王冬青和刘氏提过,她娘还提心吊胆好一阵。
想到这里王德正就打消了搬回家的念头:“那还是放山上吧,能成倒也没什么,要是成不了也免得别人笑话。”
当然王德正没说的是,最怕事成之后亲娘把挣钱的玩意儿往小儿子家送,那他真是无处喊冤。
当然王冬青提这事的时候就是在故意提醒王德正,但是王德正却不认为自己的姑娘有这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女儿把自己每天遇到的大小事情都告诉大人而已,不是要重新提醒或者说亲奶娘的坏话。
毕竟孩子还这么小,应该没有坏心思的。
这当然是亲爹对女儿的滤镜罢了。
王冬青有的时候也挺担心自己的这种暗示或提醒会被父母所不喜欢,认为她人小鬼大心思重。
好在经历过分家的这些打击,爹娘都看清楚了,他们是没有依靠的人,只能靠自己。
毕竟大伯有爷爷管着,小叔有奶奶护着,只有他们家无论过好过坏,那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或许是分家的待遇让她的爹娘更加团结,没有再对其他人有抱有奢望。